鄒忌繼續忽悠道:“外臣聞前者漢侯使越,欲以漢、楚、越三國聯合,勢為一橫。三國一心,北伐中原,其勢非小,其力非弱,其功非淺!”
王子豫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他作為掌握越國軍政大權的王室成員,對於漢越會盟之事還是清楚的,對於漢侯提出的這一方案也非常看重,認為有其獨到之處。
鄒忌繼續道:“然此‘橫’者,先天不足,後天難養,無可成之日也!“
王子豫拱手:“願聞其詳!”
鄒忌道:“天下橫勢,必以楚為尊。楚國勢大,必欲吞併天下,其合作之誠最為缺失,此先天不足者也。”
鄒忌分析得十分到位,楚國這個國家,有著天然的擴張基因,他的目標一直是“王天下”,可不是什麼團結共存。
並且楚國十分自負,相當不屑於和諸侯搞什麼聯合,所以諸侯想要與楚國合作,必然是楚國居於領導地位,甚至還要冒著被楚國吞併的危險。
鄒忌繼續分析:“然楚漢有吳起叛離之隙,楚越有江淮諸泗之爭,三國之間,自相水火,互為矛盾,如何能合?”
“況漢侯俱酒,野心勃勃,狼貪虎視,必不肯久居楚國之下。故天下橫勢,必不能成!”
王子豫瞪著眼睛強調道:“居於楚下,亦非我越國所願也!”
鄒忌雙手一拍:“著哇!故外臣言,連橫之策,殊不可行。”
王子豫道:“請先生論‘縱’。”
鄒忌道:“世間之道,此消而彼長,此起而彼伏。‘橫’既不成,‘縱’則起焉。”
“縱之道,天下有三:其一曰三晉與楚;其二曰秦漢;其三曰越齊燕。”
說到這裡,鄒忌以手蘸水,順勢在面前的几案之上比比劃劃,將天下諸侯的三條縱向合作條件劃了出來。
王子豫低頭一看,天下大勢,誠如鄒忌所言,一目瞭然,洞若觀火。
三晉與楚,處於最中間的一條縱線上;西邊一條縱線,則是北秦、南漢;東邊的一條縱線,北燕、中齊、南越。
鄒忌指著中間一線道:“三晉與楚,雖居天下之中,卻最為難合。晉楚爭霸數百年矣,其仇之深、其怨之厚,世之無解。故此一縱不可。”
說著,用手蘸水,在中間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鄒忌又指著西部的一縱道:“秦漢雖為舅甥之國,然有南鄭之爭,離心離德,禍水暗藏。吾聞秦公幾欲南征,若無八國聯軍之事,秦漢之戰久矣!”
“況漢侯俱酒已提出越、楚、漢連橫之策,可見秦、漢合作不抱希望,故此一縱,亦不成也!”
鄒忌一番高深莫測、故弄玄虛的分析,確實將王子豫給唬得不輕,他眉頭緊皺,身體前傾,死死地盯著几案之上用水畫的圖案,陷入了無盡的沉思之中。
鄒忌雙手一拍,發出一聲清脆的掌聲:“日升於東,豈徒然哉?實乃天意。故拯救天下之重任,在乎東方一縱耳!
“東方之縱,倚仗都誰?越也!越有猛虎!齊燕敢不從命?越之猛虎者誰?王子也!”
鄒忌兜兜轉轉忽悠了一大圈,終於將最後的落腳點,重重地放到了王子豫的身上。
王子豫被鄒忌忽悠得熱血沸騰,大有一副睥睨天下,捨我其誰的雄心與豪邁。
不過轉瞬王子豫又清醒過來:“承蒙先生錯愛,豫引薦先生拜見越王,共商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