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涓逃出生天,但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初見孫賓時的龐涓有多高調,被救之後的龐涓就有多尷尬。那些在孫賓面前吹過的牛,瞬間都成了打臉神器,啪啪啪啪地在龐涓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龐涓是利用孫賓的信任,得到了漢侯俱酒的行程,然後悄悄去追擊俱酒的。
而不知情的孫賓仍然一臉赤誠地前來營救師兄,這種巨大的反差不僅沒有使龐涓有所觸動,卻使其產生了一種惱羞成怒的感覺。
荊山所部接到龐涓脫險的訊息,在假裝發起一波攻勢之後,趁勢後撤,也與趙軍脫離了接觸,趕來與龐涓會合。
荊山道:“將軍安然脫險,真吉人天相也!”
轉頭又對側立於龐涓身邊的孫賓使勁一拱手:“孫先生妙計如神,荊某佩服!”
龐涓冷哼一聲,黑著臉道:“撤軍,回酸棗!”
荊山高聲應道:“屬下得令!”轉身去部署隊伍去了。
孫賓看到龐涓神情難看,略一思索,上前道:“師兄,弟以為可暫不回城。”
龐涓強裝笑顏:“師弟,趙軍強大,不可力敵,不過此仇為兄必報,趙人猖狂不了幾時。”
孫賓道:“此戰師兄孤軍深入,忠勇可嘉。然損兵折將,弟恐有小人在魏侯面前詆譭師兄,故師兄當有一勝。”
龐涓心中咯噔一下,魏國朝堂,長期以來有貴族派與草根派之爭,吳起奔楚,就是貴族派打壓草根派的傑作。
公叔痤作為魏武侯的女婿,當今魏侯的姑父,自然而然是貴族派的領頭羊;而龐涓沒有任何家世背景,完全以戰功起家,則令貴族派如坐針氈。
公叔痤本身軍事素養不高,但他還挺喜歡在這方面找補;找補不到的情況下,對龐涓的攻擊打壓也是一種維護自身利益的方式。
這次觀澤之敗,起因是龐涓自作主張,追擊漢侯;若追擊成功,自不必說。但目前是追擊失敗,雖然只有數百人的折損,難保公叔痤不會在朝堂之上掀起滔天大浪。
龐涓何嘗不想發起一次反擊,以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來洗白黑松林小敗的汙點。但這個建議由孫賓提出來,龐涓就感覺到不舒服。
孫賓還不知道自已追擊俱酒的實情,他越是感情真摯地欲幫助師兄,龐涓越感覺到惱火和不甘。
怎麼,難道我龐某人真的技不如人嗎?
龐涓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師弟,我軍勢弱,又兼新敗,不利再戰,此事當從長計議。”
孫賓一臉自信:“非也。趙軍此次傾巢而出,對師兄志在必得。今趙軍尚不知師兄脫險,我軍正好利用觀邑防守空虛,必攻不守,一戰而下觀邑。”
龐涓心有所動:“必攻不守?師弟,焉何為兄不知此用兵之道?莫非是我下山之後,師父新授之學?”
孫賓哈哈大笑:“哈哈哈,師兄見笑了,此乃賓獨自揣摩之意,尚不成熟,更不敢上聞於師父。”
龐涓卻心存疑惑,這麼凝練而精闢的軍事思想,怎麼可能是孫賓這個小天真能琢磨出來的。
還有那個船鞋可渡沼澤之事,為什麼我沒記得師父教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