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仲子正在書房奮筆疾書,太子暫時不想見他,但作為臣子不能不替主分憂。
治國之策凡十條,條條切中利害,策策攸關興衰。
在外流浪的這些日子裡,嚴仲子每天莫不在思考,一旦重執權柄,如何叱吒風雲。今天死敵已除,前路無憂,正是嚴某一展抱負之時吶!
第一條:清算權相餘孽……
“嘣!”
一支短小的弩箭正正釘在案頭,強大的力道突然遇阻,箭尾兀自不停的抖動著,似乎要擺脫眼前的束縛,繼續向前。
嚴仲子一掌撲滅了油燈,就地一個翻滾,已經將身體隱藏到牆角。屏住呼吸、一動不動。這是他流浪十多年來養成的條件反射。
屋外一片風聲。
嚴仲子心中一陣納悶,自己在住所之外至少佈置了三重崗哨,明暗重疊,為什麼沒有任何預警呢?
一個聲音由遠入近:“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原來仲子先生還未休息啊。”
嚴仲子一聲不吭,以靜制動。
“哦,仲子先生是在等外圍崗哨的訊息吧?”
“三條街以外的閒雜人等都被一一控制;街角的豎子身懷利器,意圖不軌,已經伏誅;屋頂的黑衣人天寒地凍,手腳僵硬,自己掉下來了。”
“司寇府舍人陳慢已經到案。呃……還有,裡屋山牆內的秘道,先生也不用鑽了,后街井旁、出城水門處,均有人把守,先生省省力氣吧!”
嚴仲子心中一驚,完了,徹底完了。
他依舊將身子緊緊縮在牆角,輕輕咳嗽一聲:“不知尊駕哪位?怎麼稱呼?”
來人道:“先生不打算請某入室一敘?”
嚴仲子沉默良久,整了整頭上的高冠,重新點燃了桌上的油燈,然後,對著門口說道:“請進!”說畢,負手而立。
一身戎裝的晉俱酒走了進來,雙手一拱道:“仲子先生,刺殺國相,其罪非小,先生伏法吧!”
嚴仲子一臉傲氣:“某要面見太子。”
晉俱酒不由得笑了:“先生居處某為何得知?護衛為何輕易解除?秘道出口為何一清二楚?先生請三思。”
嚴仲子黯然不語,良久方嘆息道:“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啊。俠累已死, 我固當烹。”
言畢,嚴仲子手足無措,低頭四顧。
晉俱酒道:“先生是在找火摺子?”
嚴仲子:“不是。”
“那先生是在找這個。”晉俱酒伸手抽出佩劍遞了過去:“先生是個體面人!”
嚴仲子面如死灰,伸手接過青銅劍,眼睛盯著鋒利的劍鋒,緊咬牙關,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明白,明白!”
晉俱酒起身向門外走去,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下腳步,掉頭對嚴仲子說:“見了聶政,就說某對不起他,是某害了他!”
嚴仲子問:“你認識聶政?你對不起他什麼?”
晉俱酒嘆了口氣道:“某答應過聶政,統兵百萬,略地千里,一統天下!”
豪言壯語震驚了嚴仲子,他驚訝地看著對面:“敢問尊駕何人?”
晉俱酒道:“昨日晉國公子,今日韓國中大夫——俱酒!”說畢轉身而去。
屋內。油燈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