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軍什長雙手死死捂住喉間,眼球突出,身形踉蹌,最終跌跌撞撞地走出幾步後,一頭從船舷栽下,“撲通”一聲掉入滾滾河水中,眨眼就推動了蹤影。
船上趙人迅速恢復了高手本來面目,迅捷淋漓地解決了登船的魏軍小隊,但魏軍的拼命反抗也使之付出一死三重傷的慘烈代價。
船上迅速搭好登船木板,黑野幾乎是跳下戰馬就衝上了船頭,緊接著,化了妝的吳起和數名親衛也趕到了碼頭。
魏軍渡口守軍眼見變生肘腋之下,短暫慌亂之後,迅速調整了部署,開始了對這艘船隻的攻擊。一時箭羽如蝗,呼喝四起,大隊魏軍齊齊圍向目標船隻。
“駕!駕!駕!”
一片急促的催馬聲和沉悶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公叔痤的相府騎衛畢竟訓練有素,在這個沒有馬鐙的時代,騎馬是一件高難度的技術活,不是每個人都能縱馬飛馳,這也是相府騎衛能夠迅速趕上吳起一行的原因。
趙人眼見任務完成就在咫尺之間,迅速跳下船隻,直撲魏軍弓弩手陣中,一時打破了弓弩的遠端優勢,形成了貼身肉搏之勢。
黑野奪過一杆長戈,左衝右突,掃清了吳起登船的障礙,一邊血戰,一邊大聲呼叫:“將軍速速登船!”
吳起不知黑野的真實身份,只以為他曾是翟徒治下的勇士,眼見雙方血戰不退,想著同為魏國同袍,結果兵戈相向,不免悲從中來。
趙人的目的是完成任務,在吳起看來卻是捨命相救。
眼見吳起有所猶豫,兩名趙人直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吳起,沿著簡易木板直奔船上。
吳起上船之後,黑野以戈為棍,橫掃一片,逼退魏軍進攻之後,大聲呼喝:“撤!”
相府馬隊轉瞬間殺至渡口,為首一人高聲呼叫:“相國有令,不要走了上卿!無令此船出港!”
魏軍聽到是公叔痤的命令,玩了命的死攻,登時將岸上趙人盡數拖住,黑野無奈,一個助跑,長戈在地上一點,縱身躍上船隻,大聲吼道:“開船!”
一名趙人一劍斬斷了纜繩,同時面部中了一箭,一頭栽下船去。
船隻失去了纜繩的牽絆,立即緩緩順水開始漂流。船家的趙人的逼迫之下,開始起帆划槳,船隻迅速離開碼頭。
吳起躲在艙中,眼見離岸越來越遠,一路護送自己的這些勇士們,一個接一個倒在港口,心如刀絞。
他不知道的是,為救他而甘願獻身的死士,來自趙國,執行的是另套命令。
大河東岸的一番折騰,迅速吸引了西岸人群的注意,一時間人們都擠向碼頭,對著河中指指點點,品頭論足。沒辦法,國人愛看熱門,戰國時就這樣。
俱酒也被岸邊的喧譁所吸引,簡短和掌櫃道別之後,立即帶領聶政和懷木直撲岸邊。
眼見遠離了弓矢的射程範圍,吳起走上船頭,臨風而立。這條河他奔走過無數次,每一次都是為了忠君報國。唯獨這一次,是為了逃命。
東岸魏軍眼見船隻脫離了自己的控制範圍,迅速登上望樓,向西岸發攔截和進攻的旗語。
吳起此時的心境非常複雜,回顧自己一生,由衛之魯,由魯之魏,這一次,不得不再次踏上逃亡之路了。
但是,吳起沒有割據之心,吳起的人生抱負就是一國卿相。此時此刻,吳起想起了之前就曾暗中聯絡自己的楚王……
俱酒此刻也擠到了碼頭西岸,天氣晴好,他看到了亂成一鍋粥的東岸,也看到了站在船頭的軍神吳起。
瞬時,俱酒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啊沒想到,吳起居然自己逃出了安邑。
“嗚——轟!”
吳起所乘的船隻周邊突然濺起一朵巨大的水花,丈餘高的水柱衝向天空,然後灑下一蓬水霧,將船隻籠罩在一片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