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牆哨崗上的人大呼小叫。
“大門外的人呢？”
“哎呀，你們快看，他們出現在村寨裡了。”
“追……嗎？”
那個叫黃松的人捂著流血的臉，站起來，用另一盞燈籠照著村寨內部，一邊盡力探出頭去看，一邊胡亂叫嚷：“追！追追追！我的臉破相了嗎？等等，那是誰又出來了？是我家小傻兒缸缸！”
走在青石板坡道上的林維鎮倆人也看到了迎面走來的那人。
他穿著一條山民常見的寬鬆涼快的松包褲，褲腿很大，在褲腳的地方收束，如果充氣鼓起來像一條蘿蔔。
他一邊搖搖晃晃地走路，一邊吧唧吧唧往嘴裡塞東西。
走近了，發現他略顯白淨，胖乎乎的，個子不高，大約十六七歲，雙眼大大的，帶著一種溼漉漉的光，如同小鹿，好奇地看著林維鎮和伯勞。眼睛單個看，很漂亮，可惜兩個眼睛的間距太過於寬闊了，以至於稍微影響了觀感。
他見林維鎮、伯勞擋住自己的路，舔了舔自己的厚嘴唇，露出討好的笑容，道：“缸缸有紅薯幹，你們要吃嗎？”
缸缸說著，從掛在肩膀上的褡褳裡掏出了一把紅彤彤、亮晶晶的紅薯幹。
伯勞看了林維鎮一眼，見他只是饒有興趣地觀察缸缸，卻沒有與其對話的意思。
伯勞對缸缸說：“缸缸，我們不吃紅薯幹。你知道翠桃住在哪裡嗎？”
缸缸熱情地推薦紅薯幹：“紅薯幹很好吃的，甜甜的，香香的。”
“不吃！你這個小傻兒，知道不知道翠桃住在哪兒？”
“我不是小傻兒！”缸缸有點小氣憤，很糾結小傻兒這個稱呼，“我知道桃桃姐姐住哪裡。桃桃姐姐從來不叫我小傻兒，她說我可聰明瞭，叫我以後別人叫我小傻兒的話，就要生氣氣。”
他一隻腳用力頓地，嗯嗯地發聲，用力鼓了鼓腮幫子，表示自己生氣了。
伯勞伸手扶住額頭，按捺住脾氣，道：“你這個……你帶我們去翠桃住的地方。”
缸缸點點頭：“好！缸缸帶你們桃桃姐姐那兒。你們不要叫我小傻兒，好不好？”他睜著溼漉漉的大眼睛，討好地望著林維鎮和伯勞。
他似乎覺得這是一種交換，他帶路換來伯勞不再叫他小傻兒。
這時，青石村寨大門崗哨上傳來黃松的吼叫聲：“缸缸！缸缸！你這個小傻兒！你在那裡幹啥子？還不躲一邊去！”
缸缸聽到了黃松的吼叫聲，似乎陷入了某種選擇困難。面前的人需要他帶路，不遠處的黃松叫他躲一邊去，該怎麼辦呢？
他在原地搖晃起來，似乎被兩個人拉來扯去，不知道該跟誰走。
林維鎮忽然對缸缸道：“你想聽誰的話呢，聽眼前這位哥哥的，還是遠處那位哥哥的話？”
缸缸感到迷惑，無法選擇，他低聲道：“缸缸很聽話，缸缸很乖。”
林維鎮笑著道：“是咯是咯，你熱情又聽話，總想幫到別人。”
缸缸咧嘴笑起來，連連點頭。
林維鎮道：“這好辦啊，你給我們帶了路之後，再躲起來，就相當於兩個哥哥的話都聽了。”
缸缸眼睛一亮，道：“好像這樣就可以誒。”
林維鎮表揚他：“缸缸真聰明！”
缸缸不笑了，認真地告訴林維鎮：“缸缸不聰明，缸缸不是小傻兒。”
林維鎮摸了摸鼻子，啞然，道：“你是真的，是我虛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