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松掙扎著站起來，身體內殘留著眩暈感，他搖搖晃晃地向老太爺陳東藩作揖，道：“我不是膽小的人，我雖然出生在西邊偏僻的草頭村寨，見識短淺，但素來有大志向，也肯下力氣鑽研苦學。我甘心投入青石村寨，就是覺得老太爺您高瞻遠矚、宅心仁厚，我願意追隨在您身後。”
青石村寨老太爺陳東藩啞然失笑，站起來，道：“我高瞻遠矚？宅心仁厚？這還是第一次聽人這麼說。不是都說我沉迷煉丹，已經墜入魔道了嗎？”
陳東藩站起來，黃松才感覺到老太爺的壓迫感。他身材極高瘦，比黃松整高出三個頭有餘，卻又不是竹竿身材，而是骨節極其大，肉卻稍顯乾癟的精瘦強悍，配合他的深邃眼眶，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神，給人一種飢熊餓虎的兇惡感。
黃松感覺自己的身高還不到陳東藩老太爺的胸口，抬起頭，望著一下子變得眼神如鷹隼、氣意如虎豹的老太爺，結結巴巴地道：“老……老……太……太……爺，自然……是……是……是高……高……高……瞻遠……遠……高瞻遠矚啊！”
陳東藩彎腰拿起地上的食盒，走到天井邊，坐在一張碩大的石頭椅子上，開啟食盒，用手指捻起包子，細嚼慢嚥，吃相溫和，似乎剛剛那股外放如猛獸的氣勢並不曾存在。
陳東藩對大姐兒道：“你做的包子比以前好吃了不少，看來你成親後做家務多有進步。以後有空可以多送點過來。竹葉春那小子送的飯菜，我有點吃膩了。”
大姐兒笑著，蹦蹦跳跳到陳東藩身邊，挨著坐下來。
陳東藩又看著有點不知所措的黃松，指了指旁邊的另一張石頭凳子，示意其坐下。他道：“我讓你入贅青石村寨，是看中了你的膽小，倒不是看上了你素來胸有大志、努力求學。”
陳東藩用不拿包子的手摸了摸大姐兒的頭，寵溺地道：“大姐兒是我百來年失敗之後，第一個說得上正常能活的子嗣……”
他抬眼越過天井裡的丹爐，滿是遺憾和悲哀地望著對面的儲物架子，嘆了一口氣，繼續道：“大姐兒心思單純……我說老實話吧，就是有點傻，但不至於傻到不能生活。他們姐弟三個是那種你要殺了他，他還流著淚給你遞刀的那種憨貨……但終歸是比對面那些，正常了許多許多……”
黃松不由得順著老太爺的視線，看了一眼那邊的儲物架子上面的瓶瓶罐罐，不自禁渾身再次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陳東藩對黃松的狀況如反掌觀紋，忍不住又笑了，道：“大姐兒長大了，我得給大姐兒選個丈夫，當然不能選那種大丈夫。我曾想去三河口鎮上找那種讀過西學的人，但人家寧死不屈啊。能在三河口鎮讀書，多少認識幾個強力的人，搞死了一兩個也就罷了，多搞死幾個，其他老太爺來青石村寨說事我也覺得麻煩。”
老太爺不鹹不淡講述間透露的兇殘，讓黃松身上的雞皮疙瘩又起了一層，他感覺起而不消的雞皮疙瘩快疊成鎧甲了。
陳東藩繼續道：“剛才說，我看中的就是你膽小。這個膽小，一半是說你害怕的事情比較多，不容易跟人打架；另一半煉丹術與有關，膽小是說你的軀殼內的膽囊的功能不強。總而言之，言而簡之，你非常適合入贅到青石村寨來，做大姐兒的丈夫。”他又摸了摸大姐兒的頭，低頭問，“黃松有沒有打過你呀？”
大姐兒笑眯眯看了黃松一眼，搖了搖頭。
“那麼，他有沒有罵過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