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道精緻的灰(6)(1 / 2)

小說:致藍 作者:吃餅乾的鱖魚

培育中心的研究員每次晚上休息都兵荒馬亂,有時候是晚上誰誰又有新發現了,有時候是實驗室裡的東西開始鬧了 ,每次一個不吱聲就是全員休想酣眠,而且每次的理由都千奇百怪;要是把這些日子晚上的突發事件排個隊,估計能從北京排到東京。

記得有一次,有位兄臺大晚上不睡覺補精神,大半晚上心血來潮,開始致力於研究不同的男式褲衩究竟能搭配出多少款式;為了讓自己的研究更加有群體性,便把魔爪伸向了培育中心全體男員工的褲衩子。

一個在科學實驗上格外專注的人,他做起別的事情來,行動力連上帝都攔不住。

幾個晚上之間,所有男性朋友的褲衩紛紛失蹤,弄的人心惶惶,大家都和自己的褲衩相擁而眠,生怕自己一不注意,明天只能光著腚招搖過市;以前不在意褲衩丟哪,角落裡隨便塞塞,現在大家都是要臉的人,坦不下臉裸奔,於是把褲子摟在懷裡,那姿勢,活像抱著自己十八代單傳的親兒子。

只聽過變態偷女同胞褲衩的,現在居然有偷中老年男性的裡褲的了,這是什麼樣的惡魔啊!已經男女老少不忌口了嗎?後來被檢舉揭發的時候,大夥把從古到今的酷刑想了個遍也不足以平民憤。

哪位大哥拳拳對心,指天發誓自己絕對沒有透過褲衩來達到不為人知的隱秘癖好,還宣告自己是為了科學研究;可惜他態度雖然誠懇,事實也證明,大家的褲衩都完璧歸趙,可見沒有受到什麼非人的蹂躪。

但就因為這點事,大傢伙多少個晚上沒睡好?知道睡眠對於搞科研的人有多麼重要和不易嗎?趁你病要你命,一紙錚錚請願書,當天晚上,大兄弟連人帶鋪蓋卷行李一起被投擲到培育中心外面。

圍觀的人都合掌為祈,額手相慶,官民同樂,其樂融融。

這是其中比較離譜的一次,大多數時候的突發事件是比較平和,看了不會大跌眼球,而且還能完事後睡個回籠覺的,前半段煩惱不影響後半段如嬰兒般的睡眠。

這一次,培育中心的研究員們,從溫暖的被窩裡被扯出來,套上防護服,臊眉耷眼地集了合,看到眼前都一黑。

“嘔嘔嘔嘔……”

斯通博士彎著腰,表情痛苦,這一天的飯菜都隨著“嘔嘔嘔”湧了出來,遠看還沒發現什麼,近看那血腥噁心得能嚇哭軍校生。

“斯通啊,你還是年輕了一些,等你到我這個年齡,奇形怪狀的見多了,不僅不會上吐下瀉,還能就著香香地吃三碗飯。”陳旭然拍著斯通的背部,臉上慈愛。

“想我當年,面對著三個月大嬰兒屍體,蛆蟲都爬到我袖子上了,我還能面不改色地吃兩碗雞雜拌飯,你的修為太淺!”

“我…見的也多…但這麼噁心的…嘔…還是第一次見……嘔嘔嘔……”

說話間,他又吐出一大口苦水。

“剛剛看你和她難捨難分的,就沒好意思叫你。”陳清野面對一地髒汙和美妙的氣味,穩如泰山,不愧是擁有培育中心食物鏈頂端稱號的男人。

薇兒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她比較怕人忽然多起來的環境,躲在楚斬雨的背後,手抓著他的衣服,偶爾把頭探出來。

“剛剛確實衝動了。”楚斬雨眼睫毛溼漉漉地粘在一起,他擦了擦眼尾的淚。

陳清野微妙地笑了笑:“可能這就是關心則亂吧,人之常情,能理解。”

楚斬雨蹲下來,拿手指戳弄了一下地上軟爛的肉,雖然都快碎成餃子餡了,根本看不出什麼是什麼,但是楚斬雨總覺得不對勁。

“你別直接拿手碰。”陳清野不悅:“這個還沒被無害化處理過,仗著自己免疫感染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我在感受這個觸感,帶了手套就感覺不出肉體組織之間的差異了。”楚斬雨皺著眉頭:“我感覺這兩塊肉感和別的不一樣。”

“你還能摸出來?”

“嗯,我見多了這種,碰到的也多,所以有時我只能感覺出細微的差別,儘管細微,但是確實存在。就好像經常烹飪肉食的家庭主婦,她稍微一摸就知道你這是雞肉鴨肉還是牛肉。”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比喻很奇妙。”

“沒有人,謝謝誇獎。”楚斬雨頭沒抬,從側面能看見一點隱晦的笑意。

“你看這裡。”楚斬雨扯開灰白色的肌理層面,露出下面還未完全異化的血管來:“這個是人類由人類變異而來的。”

“人類?不對,我走之前把門鎖上了,基本上研究員都回去休息了,就算實驗體們都失控,也不可能有人類的感染體。”陳清野順手一摸口袋,面色大變:“我鑰匙呢?”

“看來是給你們下安眠藥的人拿走的了。”楚斬雨說:“他們拿走你的鑰匙,看來是想在寢眠的時候在實驗室瞞著你做一些活動。”不過,就目前來看,有人死在這波小變異裡了。

一般而言,培育中心晚上集中時間休息的時候,再檢查完實驗室裡沒有多餘的人後,實驗室會被陳清野用鑰匙鎖死。這個鑰匙也只有陳清野有,這是大家皆知的事情。

陳清野臉色一黑:“膽子真不小,我知道那幾個人是誰。”

他向身邊的一個人打了聲招呼:“去把特納·埃文斯,利奧波德·理查森,漢彌敦·貝克這三個傢伙給我叫過來,我有事要問他們。”

那人接了命令離開,楚斬雨望著他遠去的身影,話語間意有所指:“發生了這樣的事,恐怕培育中心不是最安全的觀測收容地點吧。”

薇兒在培育中心的大眾看來,是個很好看的實驗體,而陳清野和他爺爺陳旭然都知道,薇兒只是暫時作為實驗體被觀察其危險性,以後的她可是要加入統戰部,投身到抗擊異潮的第一線去的,說她是重要前瞻戰略資源也不為過。

“你想說什麼?”

“既然安全性也不是完全可以被保障。”楚斬雨站起身來,向旁邊的人借了張擦手的一次性消毒毛巾:“所以我有理由向軍委提出撤銷‘薇兒.楚為期一個月的收容觀察報告’,培育中心已經不適合她停留。”

“我以為你是開玩笑,哄著她玩的。”

“如果你更瞭解我,你就會知道我討厭不分場合的玩笑話。”楚斬雨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又摸了摸薇兒小小的髮旋:“但是我再也不想把她丟在這個又黑又冷,還危機四伏的地方了。我說到做到。”

薇兒的小腦袋在他手底下動了動,就像一隻小貓下意識地追逐柔軟舒心的撫摸。

楚斬雨把她背起來,讓她的雙腳遠離那些怪物。

“飛高高嘍!”

薇兒趴在他的肩頭,高興地東張西望。

看到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佇立在血肉交織的地獄繪卷裡,好像誤入了阿鼻地獄的天使;他感覺那個瘦小的身影是那麼柔弱,如同南極冰封下搖搖欲落的苔花,又如狂風迭起之下的蒲公英。

只有在二人相擁的那一刻,楚斬雨才能感知到這是真實發生,而不是絕望關頭瀕死的幻覺,鏡花水月。

他其實有點不為人知的小潔癖,不喜歡髒東西。但是他卻毫不猶豫地把這個女孩擁入懷中,儘管她全身上下被血糊得髒兮兮,還散發著難以忍受的惡臭氣味;縱然她的臉被模糊得難以辨認,但是楚斬雨還是一眼認出了她。看了太多次她光著腳在地板上奔來跑去的樣子,怎麼會不熟悉她的一舉一動。

楚斬雨是個缺愛的可憐人,在黑暗裡,哪怕有人願意給他一點點毫無雜質的純淨的愛,他都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行,發生這樣的事我也沒想到。”陳清野態度還算爽快:“之前答應,幫你照顧她的,是我失言了,那就由我向軍委提出撤銷的申請;要是你提交的話,他們多少以為你顧及私情。”

楚斬雨也沒想到陳清野今天這麼好說話:“那就太感謝你了。”

雖說薇兒的身體素質完全能成為人造戰士,抗感染率和統戰部幹員差不多,但是讓她毫無防備地落入這麼一幅景象;陳清野也覺得自己有些理虧。

“陳叔叔。”薇兒看著他,下巴掩藏在金色的髮尾裡。

“都要分別了……你這頑童,就不能叫我一聲哥哥嗎?”他看著薇兒”理應如此”的眼眸,裡面沒有一絲悔改之意,陳清野很是滄桑地想起了同為物理學家的一位前輩:馬克斯·普朗克。據說他在學習物理前,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翩翩貴公子一枚,可惜……

歲月尚且饒過人,物理是把殺豬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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