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審判之時未至(3)(1 / 2)

小說:致藍 作者:吃餅乾的鱖魚

在接待人員的輕柔呼喚之下,楚斬雨睜開了眼睛。

此時艦內的摩根索少爺,斯通博士和白裙黑絲少女團都不見了;把他從睡夢中叫醒的是一位穿著正裝的中年女性。

他當即認出了來者,連忙起身致意道:“李吾真女士。”

李吾真頷首微笑道:“上校,請。”

這位是有名的心理審訊專家,楚斬雨不禁有些心愧:“麻煩您帶路。”

他一下艦就被憲兵們禮貌地圍住了,每個憲兵都高大強壯,滿身裝備,可謂已經武裝到了牙齒。

楚斬雨看見這副架勢,對於強制返回這件事,他的心裡已經有了底。

他把雅典娜和配槍交到憲兵的手中,摘下軍帽,藍眼睛略微眯起,看向眼前樓頂那代表軍委的碩大的標誌。

頂樓的展廳燈光昏暗。走廊兩側掛著的軍委創始人肖像,而在這陰暗的燈光環境映襯下,每張肖像的表情都變得詭譎。

憲兵們默不作聲地前行,每個人都有著如吸血鬼一般蒼白的膚色。

這是常年不見天日的結果;楚斬雨心中有所猜測:這恐怕是一支在地下接受訓練的秘密部隊。

環境格外靜謐,只有軍靴後鞋跟嗒嗒的,整齊劃一的輕響。

頂樓很少有人來,整個的環境顯得陰冷潮溼,腳步和衣衫所掀起的微風,穿過耳邊,冰冷如腹蛇之吻。

走到盡頭,那裡豁然出現一道小門;一名格外高大的憲兵出列,其餘的收槍位列兩側,目視前方且一如既往地沉默。

那名出列的憲兵為他開啟了這扇小門,裡面別有洞天,比楚斬雨想的寬敞許多。他自己也沒來過這裡。

身後的門被關上了。

主席臺上坐著五個人:傲慢不可一世的威廉·摩根索,有著自矜貴族氣質的喬治·倫斯,老態龍鍾的葉甫蓋尼婭·莫洛佐夫,坐姿形貌都似乎十分慈祥的魯易·杜波依斯,面目陰沉的楊樹沛。

楚斬雨掃視了這一圈人,然後快步走到席前站定敬禮。有以微笑回禮的,更多的是一臉冷漠。

“開始吧。”楊樹沛不耐煩地說。

楚斬雨走到展示臺的大型操作光屏前,連線上自己的個人終端。

很快在上面顯示出他提前寫好的報告和紀律檢討;這些年他違的規大大小小都有,寫檢討已經是家常便飯。檢討和報告的字裡行間都透露出一股久經風霜的熟練。

“此次奉命撤離受困於B區的民眾的任務,撤離群眾無一傷亡,但是參與任務計程車兵損傷嚴重。”楚斬雨說道。

喬治·倫斯眯著他那茶色的眼睛,他氣質矜貴,說出的話卻不懷好意:“計劃書寫得很詳細,卻出現這樣的傷亡,看來是你這個指揮官落實的不徹底啊…”

楚斬雨厭惡這個笑面豺狗一般的男人,說話時語氣虛浮,眼神含笑,實際上背地裡使手段。但此時他也不得不掩飾著情緒說道:“我對於戰局的判斷確實有誤;但是我認為那時出現了突發狀況,有必要在彙報。”

喬治·倫斯眯著他的狐狸眼。

“根據受困B區胡義仍博士向我遞交的報告,在B區活動的異體相較於以前被我們收錄在冊的物種,體積更大,更具有攻擊力,行動速度更快,變異速度和傳染速度也超過以前的觀測樣本。”

楚斬雨身後的虛擬螢幕上彈出胡義仍趕工完成的科學報告。

“自然情況下的異體不存在自主進化的功能。”楚斬雨就著報告說道:“所以我認為,目前最有可能是出現了新的克圖爾特支配者,引導了進一步異化。”

整個展廳與會人員鴉雀無聲;楚斬雨卻好似沒看到那幾位越發難看的表情,他自顧自地說道:“眾所周知,最初異潮的出現就是覺者將自身意識投射到地球,導致了祂的高維意識影響了地球上的生物,這種基因鏈的崩壞會隨著生物之間的接觸擴散。”

“但是這種基因崩壞解體的影響程度一般是固定的,直到第二個克圖爾特支配者我……我們知道的序神的出現;祂的出現使投射在地球的高維意識加重,造成了二度異潮,也就是我們現在正在經歷的這場災變。”

楚斬雨隨後補充道:“根據艾頓·伍德博士的研究,異體的進化絕不是人為所致,而是極有可能出現了新的的克圖爾特,使外來意識增加。所以我建議有關部門加強對這方面的監測……”

一直沒吭聲的威廉·摩根索忽然抬起手,打斷了他。

楚斬雨對上那雙精明的老眼,他不由得心中一寒:“請主席指示。”

威廉·摩根索先是很祥和地說道:“這段時間有勞你了,楚上校。”

在楚斬雨微怔的眼神裡,威廉不緊不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或者我該叫你…費因·羅斯伯裡?”

楚斬雨一僵。

那股胸口的寒意瞬間漫開;彷彿有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好似身體裡有一坨冰在迅速地融化。他感覺自己是一個目睹大雪崩的人,看著寒冷巨大的雪堆如群群白虎般席捲而來,而自己無路可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暴雪將自己掩埋。

他的身體裡彷彿破了一個大洞,裡面爬滿了蜘蛛;而那種絕望的宿命的預感重新降臨在他身上。

威廉翻開面前桌子上的檔案,用一種讀早報的語氣說道:“費因·羅斯伯裡,叛將楚瞻宇和泰勒·羅斯伯裡的兒子,而楚瞻宇被我們最終判定為二度異潮的引發者;你作為他的兒子,在百年之後以克隆體的身份參軍。所以現在根據我們公開調查以及軍委主席會投票,一致認為你的嫌疑度上升,受到的管控力度應該調高。”

楚斬雨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聽著威廉的話,他的身體一直在小幅度地顫抖著,好像一個受傷的人被別人撕開滿身的傷口一樣。他動了動嘴,好像想要講點什麼,可是他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臉上的血色也幾乎在一瞬間褪盡;整個人就像被刻成驚恐狀的石膏雕像。

“根據內部商議,決定對楚斬雨作出以下監管措施……”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

最壞的設想成了真,楚斬雨不知道是什麼支撐著自己還能雙腳站立在這裡,受到這麼大的刺激,為什麼自己居然沒有昏過去;他只感覺自己頭腦轟鳴作響,呆滯地看著威廉的嘴一開一合,卻全然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直到他聽見“咔噠”一聲清響。

一個沉重的環狀物套在了他的脖子上,觸感堅硬冰冷。

他如夢方醒地回過神來,從眼前仍然在亮著的光屏上看見了那是什麼。

一個頸圈式發信器,表面有一個精巧的指紋鎖,他認出那是科研部研發的最新款,一般用於監測收集並分析異體活性樣本的數值。

展廳空蕩蕩的,現在只有他了

那個引他進門的憲兵沉默地走上前來:“楚上校,我送您回到您的居所,請跟我來。”

楚斬雨跟著他走出了展廳,仍然感覺渾身冷徹骨髓,脊樑上好像盤繞著一條嘶嘶作響的響尾蛇;每一步都像走在棉花上,又是疼如刀尖旋舞。

費因·羅斯伯裡。

幾百年前的黑暗探出頭來,在今天伸出長長的鋒銳螯足,將他攝住了;他如蛛網中掙扎的小蟲子,而他自以為是的自由都是被蜘蛛毒素麻痺之後的錯覺。

人們都說往事會隨風而逝,但實際上往事會自己爬上來。

……

傑裡邁亞畢恭畢敬地跟在威廉的身後穿過透明的長廊;楊樹沛和威廉同行。

“真是不講情面啊~這個小傢伙怎麼說也算是和您沾親帶故,虧您之前還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一樣。”威廉笑著說道:“還得多謝您你這些年一直在找人監視他;要說這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功夫,我威廉·摩根索也要敬您一杯。”

楊樹沛也笑了笑:“怎麼說呢,我當然把他當成我的孩子;我也當然愛他,但是我對他的這份愛是建立在他的利用價值上的,並且這份利用價值也不能超出軍委的可控範圍。”

楊樹沛又溫和地補充道:“沒有家長會喜歡一個叛逆不聽話的孩子,而整治叛逆的方法就是讓孩子們吃點苦頭。”

“原來您管這個叫做吃點苦頭。”威廉摩根索想起那個沉重的發信器;那個發信器的份量銬在脖子上時,重量會直接壓迫到氣管和食道;戴了這個東西之後,楚斬雨的脖子都容易留下無法消除的淤青。

除此之外,造成的心理羞辱是更高一層的痛苦了:沒有一個軍人能忍受每天戴著這樣一個羞辱意味極強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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