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鵰載著楊過和郭復，緩緩離開殘破不堪的襄陽城，跨過十里地的人間地獄。
楊過怕雕兄撐不了太久，飛過漢江之後就飄然落地，疾步而行。
小小的郭復，就如一件包裹一樣，被他緊縛在胸前。
郭復回眸眺望，襄陽城的硝煙依舊滾滾升騰，如同他內心難以平復的波瀾，不由嘆了口氣。
楊過生性豁達，然而此刻也感到一陣莫名的憂傷。
他伸手輕輕撥弄郭復稚嫩的小臉，眼中閃爍著笑意：“你這小傢伙，年紀輕輕，卻也知道傷感麼？”
郭復撇了撇嘴：“你別瞧不起人，我知道的可多了。”
楊過被他的模樣逗笑，繼續逗弄道：“哦？那你還知道什麼？”
郭復微微一笑，那雙眼睛彷彿能看透人心：“我知道你心中真正喜歡的，是我那風華絕代的大姑姑。”
楊過聽到這話，宛如被雷擊中，身形一頓。
他做賊心虛地環顧四周，確定無人後，才低頭看向郭復，小聲道：
“你這小傢伙，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郭復撇了撇嘴，心中暗道：我能跟你說是金庸在訪談時候說的麼？
不過按楊過的機靈勁，定會以為是黃蓉猜測後告訴自己的。
也無所謂了，斯人已逝。
“還有，你為小姑姑過生日送的三份禮物，主要是給大姑姑看的，想要在她面前炫耀自己，讓她嫉妒後悔。”
楊過聽到這話，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他只是低頭看著郭復，眼中滿是複雜：
“復兒，你年紀雖小，卻是聰明絕頂。但是記住，這些話在我們之間說說便罷，切不可在其他人面前亂講，免得你……楊伯母聽了不開心。”
郭復嗯了一聲，表示明白。
這些日子整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不曾好好睡過，早讓他疲憊不堪。
此刻趴在楊過那堅實的胸膛上，聽著那有力的心跳聲，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溫暖，終於抵擋不住睏意沉沉睡去。
畢竟郭靖不在人世了，第三次華山論劍的五絕只剩楊過一人，可堪稱是天下第一了。
有他保護自己，恐怕就算是千軍萬馬也留不下自己。
雖說陪伴自己兩年多的家人都沒了，但他們的結局自己早就清楚。所以雖然很是傷感，但還未到痛不欲生的地步。
斯人已逝，自己還得好好活下去，未來日子還長著。
楊過看著懷中熟睡的郭復心中五味雜陳。
他緊了緊束縛著郭復的肩帶，繼續踏上了前行的道路。
在夕陽的餘暉中，兩人的身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了遠方的群山之中。
數日後，雄雞唱曉，天色微明，二人已至陝西地界，踏入了巍峨聳立的終南山。
二人行經一處殘破的道觀，破敗的石階上長滿了青苔，牆壁上的壁畫早已褪色，觀內的香火也早已斷絕。
郭復突然醒來，左顧右盼，似有所感。
楊過笑道：“這是全真教舊址重陽觀，昔日輝煌的很，而今也只剩下殘磚碎瓦了。”
其實此時全真教非但並未滅亡，反倒得到空前的發展。
只因當年全真教掌教丘處機遠赴大漠，為成吉思汗說道，被尊為神仙。
到了忽必烈時期，全真教更是權勢滔天，上命其掌管天下道觀，門下弟子長居燕京，盡享榮華富貴。
而這終南山祖庭，反倒是蕭條了。
因為幼年經歷，楊過對全真教沒什麼好感。
不過他不願在背後議論他人，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丘處機，終究丘處機也算是一言止殺，勸元人少做殺孽，多少有些功德吧。
或許這就是他的道。
郭復對這些歷史人物沒有太多個人喜好，他只是隱隱覺得，在這重陽觀深處似乎有人在看著自己。
可能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