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坐在椅子上，女人左手牽著一個男孩，右手帶著一個少女，搖搖晃晃的大巴車晃得她暈乎乎的。
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想明白，怎麼明明預想好的是修復母女關係契機的游泳館之旅就這麼變成了三人行？
她的腦中回想起前一晚自己那不爭氣的丈夫，不由得氣極反笑。
一開始還堅定立場站在她這邊，要帶著星羽去買衣服呢。
結果下一刻看見男孩一副可憐巴巴的神情後就立刻倒戈，反而跟著星羽一起討伐起她來了。
因為那場意外後，男孩就對周遭的一切帶有恐懼的原因，他已經快三個月左右沒有剪過頭髮。
微長的頭髮柔順地貼在額上，髮尾帶著微微的捲曲。
再加上男孩遺傳了他母親優秀的面容，從而精緻得像玩偶一般小俊臉擺出乞求的神情，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眼巴巴地看著你。
這誰能拒絕？！
被萌的找不著北的女人完全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只知道當自己回過神時突然出現的男孩已經沒了蹤影，只有那輕哼出的略帶著歡快的歌聲湧入女人的耳中。
她轉過頭看著七魂六魄都不知道被拐去了哪裡，只知道傻兮兮笑著的丈夫懊悔的捂著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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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此刻看著眉梢滿是笑意，笑盈盈地指著窗外飛速閃過的風景對著男孩說些什麼的少女，女人就覺得這樣也好。
一個小孩兒也是帶，兩個小孩兒不也是帶？能有個啥區別？
更何況星羽可乖得很，完全不像是個五歲常有的調皮小男孩，讓他往東從來都不會去西，簡直是讓他們放心到不放心的程度。
這次他能主動提出訴求，還不過是小小的想一起去游泳館而已，自己做舅媽的如果連這點兒小願望都滿足不了，未免也太失職了。
女人不斷地試圖說服自己，安慰著。
在她前方的林星羽並不知曉其內心的糾結。
他細細聆聽著表姐講述為他講述著這一路的趣事，滿眼認真。
少女清澈靈動的嗓音滿是元氣，寬大的T恤在腰部疊起些許皺褶，明亮的雙眸滿是對於外出遊玩的興奮。
男孩表面正與她一同看著窗外的景色，實則餘光卻一直注視著劉玲玲。
被一席白布蓋住臉色蒼白毫無生氣的少女，與此刻興高采烈無比鮮活的少女在眼前不斷閃爍，讓林星羽一時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喂，林小明。”
少女略帶不滿的聲音喚回他的注意。
“嗯，怎麼了？”林星羽下意識的回應道。
明明是他的小名，一般很少人知曉也很少人會叫。
大概也就眼前的表姐與謝乾曜會叫這個名字。
而每當劉玲玲生氣的時候，就會用姓加小名來稱呼他。
“我說，你是不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啊？”劉玲玲看見男孩那雙琥珀色的眸子閃過些許的慌亂，便嘟著嘴巴囔囔道“沒興趣直說就好，我又不是啥童話裡的老巫婆，不會強揪著你的耳朵要你聽。”
“沒…”
林星羽搖了搖腦袋，猶豫片刻後小聲解釋道“我...想起一些事…對不起。”
劉玲玲的話一下卡在喉中，訕訕地撓了撓頭便不再說話，默默地坐了回去。
姑姑家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媽媽更是時常揪著她的耳朵警告她，不要在弟弟面前提起這件事。
剛剛她看著林星羽的蒼白的臉，在學校囂張習慣的少女話一時沒過腦子就問了出去，直到現在得到答覆後才追悔莫及。
此刻星羽會想起的事…
是有關表哥的吧？
劉玲玲的雙手緊緊抓著裙邊，貝齒咬住下唇。
一場車禍不僅帶走了姑姑姑父的生命，與星宇一同坐在後座的表哥雖並無性命之憂，但直至時今卻還是昏迷不醒。
已經快過去三個月了吧？
劉玲玲的目光落在窗外忽然一片荒蕪的景色，些許的悲涼爬上心頭。
她兩個月前偷偷聽見爸爸媽媽與醫生交談，內容大致如此。
巨大的衝擊力不僅使得年僅十八歲的表哥大腦受損陷入昏迷，且同時對他的脊椎神經造成了重創。
三個月為期，如果表哥在這九十天內無法甦醒過來的話，恐怕再也無法甦醒，只能躺在床上當一輩子植物人。
林星羽見表姐不再講話後便也收回了視線，雙瞳失焦。
他承認，他確實在劉玲玲說話的時候走了神。
原因無他，只是劉玲玲剛剛說話的語氣…
像極了他記憶中的哥哥。
林星羽緩緩低垂下頭，長長的眼睫蓋住眼底的情緒。
他對哥哥的記憶十分模糊，甚至連樣貌都想不起來。
原因之一是哥哥上輩子在醫院的病床上呆了一輩子，而他鮮少去過醫院看望一眼。
其二則是，前世的他大概是恨著哥哥的。
最起碼小時候是這樣恨著的。
“到站了。”
座位上的男孩渾身一顫，緩緩抬起頭來。
如綢緞般柔軟的頭髮因為他的動作散開，露出那張精緻到宛如被老天爺所喜愛的臉。
由於身體原因略微有些病態白的膚色，近乎到透明。
出聲站在男孩身旁的女人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憐愛更是達到了極致，聲音不由得更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