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察覺到他的異常,“怎麼了?”
柏嘉澤看著他搖了搖頭,“沒什麼。”
說完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怎麼看也覺得這雙手不像是會畫畫的模樣。
他也從來沒有產生過畫畫的念頭。
顧琛坐在了他旁邊,“是想起來什麼了嗎?”
柏嘉澤看著自己那白皙沒有一點瑕疵的手指,“是有一點。”
會畫畫的話,指節上應該有拿畫筆磨出的繭子。
哪怕別的地方在嫩,小拇指,和中指也不應該一點痕跡也沒有。
顧琛看他在打量手指,眼神動了動,“關於畫畫的?”
柏嘉澤抬頭看向他,“你知道我會畫畫?”
是啊,他怎麼給忘了,顧琛作為他姘頭肯定什麼都知道的。
顧琛當然什麼都知道,但非要賣個關子,“你猜。”
“………”一點都不想猜柏嘉澤。
他直接起身,在一干人眼神中上了二樓,朝著畫室走去。
顧琛笑了起來,還真是一點沒變,追了上去。
畫室門被隱藏在壁畫裡,柏嘉澤找到門把手時才發現那是個隱蔽的指紋鎖。
他把自己指紋印了上去,眉頭輕蹙,一個疑問出現在心裡。
上一次畫室是顧琛開啟的,他沒注意到開鎖的方式。
但顧琛怎麼會有畫室門的指紋?
他失憶前總不能蠢到,連老公的畫室都錄進別人的指紋了吧?
他垂下眼不著痕跡看了一眼身後的顧琛。
“嗒”的一聲,牆壁開啟縫隙。
柏嘉澤拽著浮雕將門開啟,再一次進到這間畫室。
或許是腦子裡已經有關於畫室的記憶,他在看牆上的那些畫,莫名覺得熟悉很多。
有一些,他甚至能看出是怎麼畫出來的,從筆鋒,到調色。
畫室的門被關上,顧琛站在柏嘉澤身後,跟他一起看著眼前這幅畫,“有印象嗎?”
“很熟悉。”柏嘉澤看著眼前這片麥浪,回答。
有關於這幅畫的記憶,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午後陽光,一輛房放學停在夯實的土路邊上,路的兩邊是已經成熟的麥子。
顧琛戴著草帽坐在房車的臺階上,躲在陰涼裡,拿著半顆冰鎮西瓜吃著。
麥田邊上,他戴著同款帽子坐在小凳上,腳邊放著水桶。
身上的淡藍色寬鬆襯衫已經透著溼意,他將手裡的畫筆在水桶裡涮了涮,然後除錯著天空的顏色。
顧琛在喊,“這麼熱!等會兒畫不行嗎!?”
他回頭:“不行啊!明天要交上去的!交不上去……”
柏嘉澤眼睛虛眨了下,交不上去會怎麼樣?
他說了什麼?他沒想起來。
畫面的最後,是顧琛拿著剔好籽的西瓜,站在他旁邊喂他,鼻尖上被熱出了細密的汗珠。
麥浪層疊,彷彿能看見風遊過的痕跡,蔚藍的天空下,一片豐收的跡象。
這幅畫,是他畫的?
他抬起手看著。
他會畫畫?
柏嘉澤呼吸急促,他目光掃過這間畫室所有的畫,他穿梭在這畫間,一幅一幅的看過去。
有時,他的記憶裡會閃過自己繪畫的過程,在畫室裡,又或者是在戶外。
柏嘉澤的左眼皮不停的跳著,太陽穴一漲一漲的疼。
他閉上眼睛搖搖頭,站不住扶在了畫框上。
顧琛低頭扶著他,眉眼如墨,“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柏嘉澤抬起頭看著他,視線已經疼到模糊,“你是誰……”
他出現的記憶裡,幾乎每一次顧琛都在身邊。
他從來沒看見過已經死去的畫家。
他不是非常愛畫家嗎?怎麼會沒有?
還是說…顧琛就是畫家,這一刻柏嘉澤心裡有了疑惑。
視線裡,顧琛已經變得非常模糊,柏嘉澤只能看清他大概的面部輪廓。
顧琛的聲音清晰,冷靜低沉,“你覺得我是誰?”
柏嘉澤動動嘴唇:“…畫家?”
顧琛唇角輕勾,輕聲道,“錯了…”
他不是。
在受不了暈倒前,模糊的視線裡看見了接住他的手。
與記憶裡他從畫家手裡奪過印章的那雙手重合在了一起。
怎麼會不是呢?這是他最後的想法,然後就徹底暈了過去。
顧琛抱著倒在懷裡的柏嘉澤,靠在牆上緩緩的坐到地上。
看著懷裡柏嘉澤沉睡時還緊皺的眉眼,他伸手輕撫了下他的眉心。
“睡吧……很快就結束了……很快你就會回來了…”
這一覺,柏嘉澤睡了很久。
夢裡的世界朦朧不清,只有很少的地方是情緒的。
他跟他哥大吵了一架,看見了他哥穿過他的阻攔,一拳打在了顧琛的臉上。
兩人年紀相仿,顧琛又會些拳腳,但卻絲毫沒有還手的意思。
最後還是他硬拉著,他哥才收了拳頭,夢裡他心疼的捧著顧琛的臉,“…都破相了……”
顧琛搖了搖頭,嘴角的血痕明顯,“沒事。”
他哥站在一旁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倆,“早知道,我就該直接把他打破相!!”
很快,場景又換了一個。
他在家裡的大廳畫著青瓷的油畫,顧琛在一旁指導。
畫面轉換,他坐在車裡搬出了家。
再換,他站在玫瑰園裡。
夢裡雜亂,轉換沒有順序,柏嘉澤知道,那是他的記憶。
窗戶外,太陽已經下山,留著一抹殘紅。
記憶混淆的柏嘉澤緩緩睜開眼睛,一睜開就對上了顧琛那一雙漆黑的眼睛。
他眨了眨眼睛,閃過了一抹驚喜!
顧琛眼裡飛快閃過一抹光亮。
但很快躺在他懷裡的柏嘉澤身體一僵,並迅速的從他懷裡起身,坐了起來轉過身一臉震驚的看著他。
顧琛笑著任由他打量著。
柏嘉澤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最後視線落在了顧琛的腹部上。
他動手扒開大衣,掀開薄毛衫的動作一氣呵成。
“你手術成功了?”看著腰腹上的疤痕他不可置信說道。
顧琛的嘴角的微笑變淡。
他沒想到柏嘉澤對他死之後的記憶那麼抗拒,任憑他怎麼刺激都一點不願想起來。
甚至因為想起來太多而記憶變得錯雜
他垂下眼睛,捉住柏嘉澤的手,將自己的衣服撂下來,“……沒有。”
“沒有…”柏嘉澤輕重複了一遍,他眼神動了動,視線落在了顧琛那張臉上,“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為什麼手術後直接消失?
為什麼過了這麼久都沒有來我?
為什麼一點訊息都沒有?
在怪我忘了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