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一些心態的悄然轉變◎
“好。”賀南朝果斷回答。
下午來泡溫泉的遊客很多, 全都是潛在的危險因素。就算沈央沒提這事，他也不會主動遠離。
看著沈央脫了浴袍，抱在懷裡, 小心翼翼向溫泉那邊緩慢挪動, 賀南朝甚至覺得有點可愛。
“等等，別急著進去, 我先幫你放好衣服。”他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啊，對哦。”
賀南朝伸手接過沈央的浴袍, 找了一處閒置躺椅，連同自己的浴袍一起妥善放好。
全程沈央都黏在他身邊, 賀南朝也任由他跟著。
其實原本賀南朝是有些擔心，泡在溫泉裡的某些遊客可能會亂看沈央, 眼睛到處瞄，給沈央帶來不適的體驗。
而且這裡視野開闊, 看著時而被冷風捲來、又迅速融化在霧中的雪, 賀南朝很舒服。
直到沈央小聲開口：“擋什麼？”
賀南朝猶豫片刻，回道：“都擋了算了。”
沈央同樣側過臉去看雪山，沒有看他，嗓音軟如流水，卻似乎意有所指。
畢竟，就他現在這種情況，怎麼可能還會想要桃花。
與此同時，他似乎又嗅到了一絲很好聞的氣息。不是酒店標配的白茶香，而是沈央喜歡用的那款防曬……
他轉過頭，仔細盯著沈央精緻的側臉，靜心欣賞半晌，又沉思片刻……沈央疑惑地歪頭看他，眼神迷茫。
只要沈央還在，賀南朝的視線便也無法再往其他人身上投去，簡直看都不想多看一眼，沒有半點興趣。
問題在於，他以前從來不覺得這玩意是香的。
即便在瀰漫著硫磺味的泉水中，賀南朝仍然能清晰分辨出不同。
“反正我看出來了。有些人簡直像色狼一樣。”沈央氣呼呼的，簡直稱得上義憤填膺。
但沈央還在糾結方才的小事。
不過，出乎賀南朝意料的是, 似乎盯向自己身體的目光更多一些……
他跟在賀南朝身側，輕聲咕噥：“他們都喜歡你。”
他忽然間醍醐灌頂，頓悟了，並且大受震撼。
賀南朝在竭力剋制自己的視線。
沈央也察覺到了，原本微彎的唇角瞬間扯平，隨即不動聲色加快腳步, 面無表情走在賀南朝前面, 幫他擋掉許多視線。
——沈央好像就是他的理想型，perfect type！
沉默在莫名的僵持中蔓延。
偏偏就在這時，沈央又往賀南朝這邊貼了貼，輕聲說：“哥，你盯著我看了好久哦。”
看他？他有什麼好看的？
“誰說的，我怎麼不知道？”賀南朝挑眉。
“……嗯？”
他浸染溼意的白皙肩膀近在咫尺，看起來光滑圓潤，手感肯定非常不錯。
這這這怎麼辦！
賀南朝被自己瘋狂的思想所震撼，目瞪口呆，整個人僵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一事實。
賀南朝都被盯得沉默了，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安全難以保障是一方面，更何況，沈央也明晃晃杵在他面前。
賀南朝深吸一口氣，趕緊又將頭轉了回去。
相比起陽臺外的私人溫泉, 這一處溫泉的溫度要略低幾分, 可以泡得更久。
賀南朝呼吸一滯，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乾脆當作沒發現，強行轉頭欣賞雪山美景。
膝蓋微不可察碰在一起，猶如輕微電流般的異樣感，在熱氣氤氳的泉水中徘徊遊蕩。
賀南朝差點沒忍住笑，趕緊好言安撫：“行，那就煩請沈先生再幫我擋一擋。”
賀南朝不曾察覺到這一絲異常，他走向無人聚集的角落，找到了一塊較為寬敞的石階。
“擋普通色狼，還是擋所有桃花？”
溫熱的泉水迅速包裹了四肢百骸, 賀南朝這才緩緩舒了口氣。
慢著，等等！
賀南朝猛然意識到自己的狀態不大對勁。
這這這更不對勁了吧！！
沈央緊貼著他坐下，又悄悄朝他這邊靠近了些。
他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默默接受沈央的好意，跟在人家身後走進浴池。
可是無論沈央用什麼都好香。
聞言，沈央忽然變得特別安靜，頓了數秒才輕“嗯”一聲，以作回應。
賀南朝心中警鈴大作，有點慌，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抱歉。”
“沒事，哥想看多久都可以，”他琥珀色的眸子輕抬，揚起腦袋，緩慢地眨了眨眼，“怎麼樣，我今天好看吧？泡溫泉對面板很好的。”
鴉羽般的濃密睫毛顫動著，被水霧染得溼潤。賀南朝盯著看了片刻，喉結微滾：“嗯，好看。”
但他沒敢讓視線停留太久，情急之下，直接伸手將沈央仰起的腦袋按回原位。
如此近距離俯視的角度，對賀南朝而言實在太過刺激。他真的不能再看，否則就會忍不住對沈央的臉蛋上下其手，就像在東苑時那樣。
那時沈央居然都沒跟他生氣，真是脾氣太好……
“哥，你的手是溼的！我頭髮亂了！”
雖然曾經的脾氣很好，但沈央這一回卻是反應很大，眼神充滿控訴。
賀南朝有些分不清，這兩件事到底有什麼性質上的區別。
難道不是捏臉更冒犯人嗎？
他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道：“可是你頭髮亂了也很好看啊。”
話音甫落，沈央瞬間就安靜下來。
彷彿剛才氣鼓鼓的模樣，純粹只是假象。
安靜了好一會兒，沈央才小聲開口：“那你再摸一次。”
“啊？”
“再摸我腦袋一次。”
“行……”
賀南朝疑惑地抬起手，輕輕揉了揉他的發頂。
而沈央滿意地彎起唇，臉頰微紅，幾乎想順勢就躺進他的臂彎裡。
可惜時候未到，還得慢慢來。
似乎是因為兩人略顯親密的舉動，周遭如狼似虎的視線終於徹底消失了，非常和諧安定。屬於兩人的安靜角落，被漫漫水霧徹底籠罩。
被摸了腦袋的沈央，現在充滿勇氣。
一寸一寸，小幅度地挪動著位置，向賀南朝靠近。
最終，沈央半個身子都貼到了賀南朝身邊。
手臂，大腿，膝蓋。
溫熱的泉水在兩人間緩慢湧動，時間被按下了暫停鍵，沈央呼吸微滯，感受著身側源源不斷的熱意，也不敢繼續貼近。
賀南朝特別想跑。再不跑兄弟就要抗議了。
但他沒有忘記，自己正在嘗試對沈央脫敏。沈央最初會靠過來，也是他本人默許的。
這苦頭他只能默預設下。
而且沈央說過，自己有些害怕，不想離他太遠。賀南朝閉了閉眼，努力調整呼吸。
若非有霧氣遮掩，其餘所有愜意享受著溫泉的旅客，或許都能清晰看見……兩顆緊緊挨在一起的熟透番茄。
“沈央，咱們換個位置？”賀南朝艱難出聲，才發現自己嗓音微啞，“我想去池邊看看。”
“嗯？啊，好……”
沈央感覺自己快要燒開了，臉紅得發熱。他慌張應聲，沒有絲毫意見。
賀南朝迫不及待率先起身，緩速朝池邊走去，並隨時用餘光向後看，確保沈央還在自己的視線範圍之內。
沈央低著頭緊緊跟在他身後，抬手揉了揉燙到不行的耳尖，又忍不住抬眸向前看。偷偷打量那充滿鍛鍊痕跡的窄腰後背，越看越是口渴。
池邊溢滿的泉水汩汩向外湧動著，像極了陡峭的懸崖邊際，視覺效果驚險。
但賀南朝低頭定睛一看，發現溫泉下方其實有很多安全措施，足以容納四人同行的隱蔽走道，以及兩層富有彈性的大網。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正經地側過身，讓沈央也過來一起看：“你看，我們是絕對掉不下去的，很安全，不用害怕。”
“哇，原來如此。”
早就清楚溫泉構造的沈央，連忙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我們就坐在這裡吧，風吹得大，比較涼快。”賀南朝趁勢提議。
“嗯嗯，有道理。”沈央正在看他緊實的腹部線條，慌亂間無腦應道。
其實他們兩人都在互相偷瞄。
打量著沈央愈發紅潤的臉頰，賀南朝忍不住繼續補充：“如果你被吹得不舒服了，就坐我前面，我替你擋著風，小心別感冒了。”
“我知道啦，哥……”
聞言，沈央的臉似乎又紅了幾分，聲音放輕。
他可沒有忘記第一次“感冒”事件，也是純粹出於賀南朝的誤會。
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賀南朝就對他特別好了。
現在也特別特別好。
倚在池邊，兩人之間的距離終於拉開些許。
賀南朝甚至刻意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再亂看，安安靜靜地享受療愈。
他們出門的時間卡得很準。
隨著太陽西斜，天色漸沉，盛大的落日美景降臨在山間。
今日晚霞極盛，從燦爛的橘紅變為紫調，又逐漸化作漫山遍野的淡粉夕色，在雪白山脈的映襯下格外明麗。
池水也染著夕陽，猶如一大片絢爛綢緞，色彩極盡斑斕，令人不敢輕易伸手觸碰，害怕打破造物主的神蹟。
周遭驚歎聲連綿起伏，賀南朝也看得神色怔然，心裡升起頗多感慨。
他上輩子都在做些什麼？
地球上恢弘壯麗的景色數不勝數，他卻一回也不曾親身感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