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飛逝的時光彷彿一夜間春去夏來似的，大街上不管是男男女女還是老老少少沐浴著改革開放那和煦的風，吸附著那清新的帶有一絲海的特有味道，匆匆的腳步、流行的短袖衣服、飄逸的裙子讓這座城市活力、精神起來。馬力全身心地融入這座開放的、時尚的城市氛圍裡，開始事業上新的打拼。
站裡說是兩個人，實則只馬力一個專職記者，工作的節奏高而幾乎天天有參加不完的採訪活動。好在他以站為“家”，晚上將涼蓆子在地上一鋪就是床。早上醒了起來一卷就是辦公室，早晚兩頭的路上省了不少時間，這單身有單身的簡單而減少了好多的煩瑣事兒。這樣的好景時間不長便無了單純的寧靜，畢竟自己生活在凡塵而不是真空中。他這個人還算出類拔萃在公眾中，姑且不說那一個個異性的異樣眼光，徐麗、女神又突然出現在他的視野中，令他意想不到而不再平靜了。
電話一早響了起來，馬力接起後還沒有等他說話，那頭就傳來女神的聲音：“我可找到你了……你怎麼不跟我聯絡啊？”一陣抽泣聲從電話那頭傳來。
“我忙啊，再說我……”
還沒有等馬力解釋，女神搶話打斷他的解釋，說：“你知道嗎，我一直在找你，你……你怎麼消失這麼長時間啊？”
馬力急忙插話說：“我們好像沒要怎麼的，再說我一直在打工啊。”
“呵呵，好一個打工者，我也想找一個永遠給我打工者，感覺你合適啊。”
“別鬧了，我結過婚，又喪……”
女神又打斷馬力的話，說：“這些年，我就感覺你合適，我想我不會在乎的。我也快從縣裡調出了，到時候我們把過去重新拾回來。”
“我……”
馬力不否認自己曾經喜歡過女神，現在也沒有反感她，只是心裡有一種潛意識，還難以一下子接納她。至於箇中緣由或許與他來到這個外面的“世界”，也或許與他閃婚、失婚有某種關聯的因素。而要讓他一時接納她，還有些思維、思想上的障礙，需要想明白了再說。
與女神的一波未平，與徐麗的一波又起。徐麗來了，是與日報交流採訪偶然間看到馬力的那篇調查報告，幾番周折打聽到他的。
“你可真行啊，不辭而別不說，還不與我聯絡，你真好意思啊。”她見到馬力劈頭就這樣說。
“我不想對不起你，我已經對不起一個人了，不想再……”
“你也已經對不起我了，也辜負了我。我不明白我哪裡配不上你啊？”
馬力忙解釋說：“不是，是我現在還沒有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再說我一直漂泊著，得成功了才敢想個人的事，你應該瞭解和理解我的。”
“這哪跟哪啊？這與事業沒根本的衝突，你是想多也想歪了。”
“呵呵，我們現在一個在南國，一個在北國，怎麼辦？就兩地耗著相思著啊？”馬力苦笑了一下說。
“你不知道，我們兩地要互派駐地記者，我有可能被派駐島城，你要有思想準備啊。”
馬力“啊”了一聲愣住了，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徐麗激動地說：“這會傻了吧？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機遇總是給我這樣有心而痴情的準備之人。”頓了頓，“舉起手來，快投降吧。”
馬力一時真無語了，愣愣地看著她得意自信的樣子，不覺自己有些好笑和無奈。理智在這裡、在他身上這時候顯得蒼白無力，唯有順其自然才是真道理，至於日後如何只有老天安排。
“人家都‘孔雀東南飛’，你卻恰恰相反要來我們北方，真有些為你惋惜啊。”
“你別陰不陰、陽不陽的，我要知道你什麼態度？”
“如果真像你所說來島城的話，我們就試一試、談一談吧。”
“這才像句人話，我容易嗎？”徐麗激動得溢於言表，臉上似乎如釋重負。頃刻間，洋溢著一副幸福的樣子。
馬力這時候突然又問道：“哎，那你那個市長秘書男朋友咋辦？”
“涼拌，我們早已經翻篇了。”
……
於是乎，徐麗如期被派駐島城，與馬力開始了帶有羅曼蒂克式的戀愛。他們還約定：不刻意求成功，只矢志於過程；不迴避缺失，但要求唯美。
而最讓馬力頭痛的是女神那裡，她知道他一切的一切底細，但與徐麗綜合的權衡比較起來那是不及的。還有楊波也或與女神一樣的在找他，一旦女神與他拾起了過去那一段，他會傷及至少兩個人。而與徐麗繼續下去，女神與楊波便也無話可說了，何況她們在他沒有去深圳之前，還有那麼明裡暗裡的、以同事與上下級關係的那種微妙因果關係。如此，他相互平衡、相互不得罪，愛無果恨也無奈。
果然，女神調市裡開發區電臺工作，她第一時間見到了馬力。他則與徐麗一起見著了女神，女神似乎一愣猜到八九不離十，便不露聲色地與他們一一寒暄著。
“好你個傢伙，你去深圳不打招呼，現在回島城也不打招呼，你眼裡看來沒有我這個朋友啊。”女神埋怨馬力道。
馬力自然也裝聾作啞狀地回敬她說：“我忙啊，我一個農村伢子得靠自己打拼啊。”
“你的意思我好像沾了誰的光、不靠自己傍著他人啊？”說著，轉對徐麗又說：“你不知道啊，他這個人說話是連諷帶刺，我從縣城調出我也靠自個兒拼出來的。我那政委爸爸一點忙也沒有幫，直到我考進電臺、我告訴了他才知道的。”
徐麗欽佩的眼光看著女神說：“我們都靠自己拼出來的，自然都心安理得。”說著，轉對馬力說：“你就是嘴巴無遮無攔，像你出身苦大仇深那樣，嘴裡說話也是苦的，我們心裡也很崇拜你啊。”
“這話我愛聽，到底是從大城市來的，你們……”女神問道。
徐麗正中下懷，急忙解釋說：“我們在深圳是一個報社、一個部門，現在我又直接奔他來了，我們可要成為好朋友‘金三角’啊。”
女神聽了心裡有苦衷吐不出，但她還是大大方方地說：“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就中。什麼時候去我家坐坐，我現在暫時寄住在部隊大院父親的籬下。”
或許女神在委婉地暗示馬力什麼，也或許在理智地與徐麗比條件，他一時難以猜透她的心裡，但他還是忙不迭地看一眼徐麗臉上似乎有那麼一點微妙變化，便急忙說：“你是燒的吧？那總比我在辦公室打地鋪好啊。”
馬力話剛說完，徐麗就站起來對女神和他說：“你們也難得一見繼續聊著，我得回去趕寫一篇稿子，你們不會介意吧？”
“不會，你多忙啊，我送你還是？”女神徵詢著看馬力的反應。
“都不用，我自己會走的。”
徐麗說著就大步流星地走去，把馬力和女神閃在這裡，他們對望了一眼，女神先開了口說：“你這叫自找沒趣，你說我倆見個面敘敘舊，你咋帶她來？給我示威下逐客令？”
馬力連忙賠著不是、解釋一會也無效，女神還是悻悻地走了。馬力望著她的背影，內心有一種辜負她、說不出的滋味。整個的這大半天不是被工作困擾和繁瑣著，倒是為情所困的緣故，將自己的思緒攪得理不出個頭緒，就索性來到海邊徘徊在沙灘上。不遠處，碧海群魚躍，藍天鷗鳥飛，這自然成為這一片海域的一道亮麗風景。一群人拿著饅頭、麵包撕著拋向海水裡，海鷗在自由飛翔盤旋著戲水鳴叫啄食。馬力在想自己如這靈性般的該多愜意、該多自由自在啊。
“嗨，你還挺有閒情逸致，來這裡散步賞景也不喊上我啊。”
馬力轉身看到徐麗突然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似乎有點難為情的樣子看著她說：“你怎麼來了？文章寫完了？”
“寫完了，我站在窗前朝海邊看著發現了你，看上去有心事啊。”徐麗說著又問：“跟你那一位談得怎麼樣？”
“你……”馬力一時答不上來，臉上被她激紅了，心裡卻感覺她的話問得特別彆扭。
徐麗見馬力情緒的變化，說：“我不過想稍微刺激你一下，你中招了。我現在很想知道你們怎麼談的？什麼結果？”
“你贏了，就憑你那大氣的樣子、北下的信心，你會輸啊？”馬力說。
“呵呵，你還挺有魅力的，這麼有女人緣，你跟我說說還有誰？有幾個？保不準哪天又再突然冒出一個妙女子，是嗎？”
馬力喟然長嘆一口氣，又說：“你能不連諷帶刺的？我煩著呢。”
“我說你差不多就行了，別林黛玉私心那麼重。走，去我辦公室坐坐，我請你喝杯西湖龍井茶，你請我吃頓海鮮大餐，然後嗎？享受我們的二人世界。”徐麗說著拉了馬力的手一下，又說：“開心一點，別心太重，猶猶豫豫的，那多累啊。”
看著徐麗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陽光心態，馬力也被感染了些許，心裡則敞亮了許多，就微笑著去了她的辦公室。站在窗前往海邊看，還真有“一覽海岸長、萬念俱皆無”的感覺。
“我這有老家正宗的龍井茶，一般人我不給泡的，對你就破破例。”徐麗似乎感覺此話不妥又自言自語地說：“對了，你也不是一般人啊，你要一般人不就把我降低了嗎。”
“隨你怎麼說。”
品茗賞人，悅目賞心；文人雅客，談天說地；唐詩宋詞，詮釋詞意；情者悄語，心花怒放；心意暢想，海闊天空。馬力發現自己與徐麗真是美麗搭檔，她像一團火將自己心灰意冷的心熔化，將自己優柔寡斷的低谷狀態融入高層入雲的巔峰。他幸運自己曾經在千里之外遇上了她，而如今又唇齒相依、志向共同地做著彼此喜歡的事業，算今生一大幸事。此後，他時不時來她辦公室幽會著，畢竟他倆都是所謂的“漂”來的，而非地地道道的本土人。七夕之夜，彼此相約聚餐，馬力買了烤鴨、罐頭去了，她則提前在食堂買了炸魚等幾樣菜。夜幕落下了，就在中國的情人節裡，他開啟一瓶洋酒，她堅持男女平等般地喝。後來，她有些醉意，那臉紅撲撲的，聲音露出女人天生麗質、加上偶爾吐露幾句杭州方言的嬌滴滴樣子，嘴裡囈語著情愛詩話。這對他這個曾經有過一段婚姻的人來說，那震撼、那誘惑、那……這一夜，他們相擁著睡去。醒來時的他懵了，雙手不停地扇自己的耳光。徐麗上前將他的手把住了，說：“你別這樣，這也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責任，算……我自願。還好……我們僅此而已……。”
“我……昏頭了，我忒不是人，你打我罵我一頓，我……還好受點。”
此時的徐麗冷靜下來，兩眼直直地看著馬力，雙手捂住他的臉問道：“痛吧？”頓了頓，又說：“唉，自古就有‘酒醉亂性’之說，還好，我倆是戀人，充其量擁抱而已。我都這麼冷靜，你急啥？”
馬力驚異著不敢相信似地說：“我倆真沒？你……你真這麼想啊？不怪我？”
“我說沒有就沒有，我說不怪你就不怪你。”
馬力聽了激動地抱住她，好像這委屈不是她而是他似的。徐麗抬起頭用手指頭點他額頭說：“你不帶這樣的，你也不是童子，佔我的便宜還委屈了？以後，你可要對我好點啊。”
馬力感激地連連點頭，情不自禁地在她臉上吻了起來，她也迎合著馬力呢喃著，清醒了的他倆……倆人也僅此而已。事後好多天，他都忐忑不安地想這事兒。她依然那麼忙碌著，偶爾給他個電話噓寒問暖的。他也時不時地買點水果、零食什麼的給她捎去。有時候碰上諸如新聞釋出會這樣的活動，他們一起坐著飛個眼或下意識地握一下手算是曖昧。有一次活動恰好遇見了女神，他們彼此有些尷尬、但也就那麼一剎那，女神象徵性地與他倆各打個招呼就閃開了。他的心裡很是不安，好像做了不該做的事似的，那麼理不直、氣不壯矮她一頭的樣子。完了，徐麗不解地問道：“你做錯什麼了？我做錯什麼了？愛情就是這樣的，適合的就是合理的、就是最好的啊。”
“這我懂，可我還是感覺欠她很多，是自尊？是良心？還是……”
“愛情不都是自私的嗎？你可不要自找沒趣、背個十字架啊。”
於是，馬力因徐麗的理解而一度相安無事。生活裡有很多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愛情也一樣。要說他愛徐麗什麼真立刻說不上來，而反過來讓她也說愛他什麼她也是這樣。有一次，倆人在一起猜謎語，要對方即刻說出來，而各自居然都寫了“你愛我什麼？”的紙條子。儘管有點“心有靈犀”的概念，但一時都愣住無語了。尤其是他在想：難道就是因為她為了自己從南國來島城感動了自己？她或許就是因為自己人生事業心使然？甚至她曾經半開玩笑地說彼此分開一段時間試一試？他則當即憤憤然否了，她才打消這個念頭。
徐麗在家是獨生女，縱然沒有嬌生慣養習性，但那種大家閨秀，尤其是杭州女孩那種獨立性格、纖細柔美、苗條削肩、尖臉精緻、骨骼清奇、面板細膩白皙，聲音細軟說普通話會帶點吳儂語音嬌滴滴的。讓人感覺美麗、精緻、典雅、浪漫直至憐香惜玉。馬力則北方的山東大漢，不得不承認自小的生活環境、教育背景以及所見世面等等與她的種種差異。所以，需要彼此的互補適應磨合，這個過程極具微妙的挑戰性。終於在第二年春末的一天，因她家的變故，讓兩人又一次天各一方難以相見。
不可預料的是，徐麗的母親在杭州家裡意外遇到歹徒被強暴劫色，身心受到蹂躪而精神失常難以自理，這自然需要她回去照顧母親。她急匆匆回杭州打理母親的事去了。這一去既沒再回島城也沒回深圳，後給馬力回信說：
親愛的：
請允許我最後一次這樣愛稱你。我因為我媽媽的原因，我讓你失望了，我們還是有緣無分，嗚呼哀哉！
我是在我媽媽再婚後、因為與後爸和他的兒子關係緊張去的深圳。而在那裡又讓我有幸認識、並一起共事過、迄今為止還愛的你。因為我們有共同理想與追求及其價值觀。但我們不是生活在真空中，所以，我們的愛情在親情面前被附加砝碼。無奈之舉只好以犧牲我們的戀情為代價。
萬事孝為先，畢竟我的媽媽含辛茹苦把我養大，她臨終前拉著我的手和我那個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後爸兒子的手，非要我答應嫁給他。否則，就難以安詳地合上眼睛，去九泉之下見我父親……我萬念俱灰中，還是違心地答應下來，媽媽總算帶著滿足的微笑駕鶴而去。
媽媽走了，我真正的愛情沒了，卻要從此在老家面對那個我不愛的人。我們天各一方，我最後悔沒在島城給你懷個孩子。否則，事情也不會這麼糟糕，如真有來生，那我們再續情緣吧。
別了，我心中的太陽、痴想的“王子”，萬望保重尋你的女神吧。切記：切勿僥倖心理尋我理論，免得難堪，驚我在天之靈的媽媽。
臆想中最後一次緊緊地擁抱！
你曾經的麗絕戀筆墨
馬力因為徐麗終於失戀了且有些許滑稽之談。自古指腹為婚、娃娃親、媒妁之言云雲，而今卻以死要挾或是臨終逼婚不一而語。這對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炸響炸碎他的頭顱。他怎麼也想不通這愛情居然如此脆弱說沒就沒了啊。此時的他真可謂“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 魚沈雁杳天邊路，始信人間分離苦”“ 一寸相思千萬緒，世間沒個部署處”“ 天涯海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啊！他的生活又回到了原點，而這個原點地在島城非家鄉。別後失意靜臥在沙發上數日茶不思、食不香、寢難眠，觸目淒涼幾多愁，佳人已遠無緣何處問啊？
這一天，女神不請自到來他的辦公室了。他詫異地看她一下，就沒好氣地說：“你來看我被甩的笑話吧？”
“呵呵，我有點賤啊。徐麗給你寫信，也尋著給我寫了，她讓我……思考再三還是過來看看你吧。”女神說。
“我不是東西可以讓你們轉來轉去、送來送去的，我是個大活人。”
女神譏諷自嘲著說：“你看我像不像狐狸精啊？”
馬力聽了忽然愣住直直地看著她欲言又止，女神挑戰性地迎合著他那異樣的眼神，說：“別自欺欺人了，你心裡清楚得很，之前我們好好的，就是因為她我們才……現在老天開眼了，還給我機會，我們就應該接住繼續我們的戀愛。”
“我現在沒有心情，你給我，也給自己留點自尊吧。”馬力用生硬的口氣說。
女神也不甘示弱，繼續說：“這與自尊沒有關係，只與幸福有關係。”頓了頓，“現在機遇來了，我是不會像過去那樣對你輕易放手的。”
馬力慚愧地說：“你也瞭解我的身份，我的戶口還在……”
女神打斷馬力的話說：“那並不重要，我只要你現在的人就夠了。”頓了頓，“這樣吧，我們從現在開始慢慢地處著先過程，至於後來結果暫不涉及考慮怎麼樣？退一萬步講，如果日後徐麗回來了我就放手。”
馬力驚異地看著她這麼一說心動了，畢竟他現在沒有了徐麗內心是空虛的，便囁嚅著點了點頭，算是勉強答應她的乞求。於是，她則如願以償、順其自然地再次走進了他的生活裡。
三
馬力坐上公交車，見對面坐著一位年輕漂亮的姑娘。她很認真地看他幾秒鐘，他也同樣朝她微笑笑點點頭。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面熟。他把所有記憶的每一根神經都調動了起來，如過電影一般……車過了一站，他又看了她，她又看了他。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點頭笑了，她搭腔問：“咱們認識嗎？”
馬力玩笑地說：“我在努力地想，過去不敢說，現在不是認識了嗎。”
她姣好的臉露出俏皮的笑，馬力心裡一絲的不自然頓然消失。此刻，她對他說：“我到市政府這一站就下了，你呢？”
馬力的手下意識地伸進上衣兜裡，捏著一張名片。或許她意識到什麼，看他的時間肯定超過三、四秒了。他將名片遞到她眼前，說：“我也這一站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如果你感覺我不輕浮的話；如果你……”
她俏皮地笑了，接過名片，忙說：“你不要‘如果’了，一句一個‘如果’，‘如果’也太多了。”
馬力在她看名片的瞬間，說：“你的‘如果’如我一樣的多。”
公交車站到了，她先馬力一步按順序下的。站臺等她的是一位很帥的小夥子，馬力眼熟正在想時，她開口說：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站長。”她停頓了一下，從包裡拿出馬力的名片看了一眼抬起頭。見他倆看她便有那麼點不自然，說：“抱歉啊，這是我男朋友。”便將名片遞給小夥子。
“你也在市政府裡面？”
馬力點點頭，說：“是後樓。”
“他在前樓。”
“島城這個地方太小了。”他警覺地說。
她又對馬力說：“我認識日報剛當上副總，叫……”
馬力脫口說：“孟總。”
“對”。
“我來島城做這記者，還是他給我推薦提供的資訊呢。”
這時候，她的臉上更是陽光燦爛了，說：“我叫林秋秋，在公安局治安科，辦戶口找我啊。”
“啊？”他下意識裡直覺，眼前的她會不會是三嫂與林書記共同的女兒呢？按照年齡推算她應該工作了。於是，馬力又大著膽子試探著問道：“你爸爸他現在幹什麼？”
馬力這一問，林秋秋的臉忽然就沉下來，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我一直在市郊與我媽種菜相依為命，後來我去外地上學了，媽還一個人……”
看著林秋秋那低沉的樣子，馬力心裡一陣難過，冥冥之中，感覺她與他們村、與自己或許真有關聯。他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我老家村的三嫂曾經也有個女兒叫秋秋，我很惦念她們母女倆。”
“真的嗎？那她們……”林秋秋想說什麼似乎又猶豫著不說了。
這時候，她的那個他開口了，說：“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我們去電影院怕時間來不及了，改天再聊吧。”
“好”。馬力應允著看著林秋秋的臉，感覺她長得真有點像當年年輕漂亮的三嫂範兒，她跟他招招手依依惜別去了。
……
不久後的午餐時，馬力與林秋秋的男朋友在食堂門口不期而遇。他開口第一句話直接問馬力：“你這幾天與林秋秋有聯絡嗎？”
“沒有啊，怎麼了？”
“也不知咋的，那天我們見後她不怎麼理我了，我在想你們是不是……”他說著，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馬力，好像要在他臉上發現點什麼似的。
馬力莞爾一笑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還真想找她諮詢一下異地戶口遷移的事，一直忙著沒有顧上呢。”
他有點尷尬地不語了，馬力若有所思地沒怎麼理他就進了食堂。這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不對勁，感覺自己像吃出一隻無頭蒼蠅似的，心想：這什麼人啊。
果然，林秋秋還真電話馬力了。或許是出於客氣，也或許隱約有別意，就那麼聊了一會兒，他說了在機關食堂邂逅她男朋友說的話不對勁。她直截了當地說：“他人小心眼，可能把你當情敵了。說讓我離你遠點，我這幾天不開心不理他了。”
“別啊，有什麼事說開不就行了，何必弄得不開心、不愉快？”馬力忙說著，話鋒一轉又說：“你看，連我也連累上了吧。”
“你不用理他，一天到晚磨磨嘰嘰、疑神疑鬼的，我也不想理他了，那趕上你……”
馬力從她的話裡察覺到其中隱喻著什麼，但暗暗地告誡自己得有自知之明、控制好自己的言行。且又在政府機關，還在與女神接觸著。這樣想著就說：“嗨，我不過是一個鄉下移民人而已。”
“我和我娘也是啊，同是天涯淪落人。”林秋秋說著在電話裡笑起來。
她這一笑也感染了馬力，冥冥之中的他還是感覺到一種異樣。想了想，便和著她剛才所言說著白居易《琵琶行》連貫的四句詩“我聞琵琶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林秋秋一聽頓時激動起來，說：“我很喜歡詩，可沒與我合拍的，你是我感覺中第一個合拍者。白居易這首詩的藝術性很高，他把歌詠者與被歌詠者的思想與感情融會貫通合二為一。說我也是說你，說你也是說我，命運類似，息息相關，不是嗎？”
“是，太對了。我真感覺古代的白居易《琵笆行》是為當今的我們寫的。”馬力和著林秋秋的話說。
“有緣懂此詩，有此詩懂此人，有此我懂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