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三月最後一天。這一天下午放學,我和虞欣事先商量好,回老宅那裡去看一看。
第二節課下課,大概是下午四點左右。我和虞欣像以前一樣,從學校北門離開,穿過馬路。但並沒有像以前一樣順著小河往前走,而是沿著馬路向東,走到竹林前的土路。這裡對面是研究所北門,斜對面是另一個生產隊的地方,也幾乎同時被徵用。那裡還有一個水泥地的大曬壩,以前生產隊打了稻子,就拿到這裡晾曬。
前面不遠處,是一條巷子,歷史比較久了。這裡有個年輕的中醫。剛出生的那幾年,我身體比較弱,抵抗力差,經常得感冒。母親就帶我來這裡,找他拿藥打針看病。因為天生怕疼,所以一直拒絕打針,寧願吃藥,這一點時常引得大人們陣陣笑聲。
二十多年後,這個中醫醫生得病去世,其診所也變了主人。
等我和虞欣過了馬路,準備去曬壩看看,卻發現這個的地方已經被剷掉了,我記得這裡後來修了一座糧店,而路口還有一個理髮店,理髮師傅也是父母認識的人,好像姓曾,她的侄女是我原來時空初中同學,初一時被任命為班上的中隊長,畢業以後便失去了聯絡,不知道她幹什麼去了?
虞欣的手指著前面遠處,那一排老式建築:“那裡是某某大學”。是的,這是後來合併後的211大學。在以前的一個夏天,我們倆曾偷偷地進去過。道路兩邊是早年學生們挖的,面積有不小的,兩個荷花池,裡面正值荷花盛開。
不過現在這個季節,荷葉長出來不久,看荷花,要在等兩三個月後。
我們從曬壩往回走,過了馬路,經過竹林。竹林依舊是以前的樣子,我倆在竹林裡慢慢的轉悠,像是在尋找過去的記憶,捉迷藏,抽竹芯,抓蜻蜓。
穿過竹林,看見我家老宅在內那一片房子,都已經被拆除乾淨,磚頭、瓦塊、木料基本被清運走了。只留下屋子水泥或三合土的地面。因為沒有房子阻礙,從這裡可以清楚看到西邊的農田,軍區高高的圍牆。小河第一次沒有阻礙展現在我倆面前。小河從我們住的地方轉了一個彎。在竹林南面,小河邊,有一棵高大的柳樹。記得一年級的時候,看見一些隊裡的小夥子們用彈弓打鳥,其中一隻鳥就落在我的面前,撲騰了幾下,就沒動靜了。
另外,就是柳樹旁有一片空地,我和虞欣曾經和很多生產隊上的人一起看兩個外地人表演硬氣功,賣膏藥。
記得當時虞欣看錶演硬氣功時,曾跟隨眾人發出一陣陣驚呼。
我倆經過這裡,沿河往前走,便來到我家昔日自留地。以前種滿莊稼的景象,已經看不到了。只有小河水,依舊流過這裡。在原來的時空,自留地這裡修起一棟棟樓,還有一所幼兒園,一所小學。虞欣指著前方說,“那是我家在那個位置。旁邊就是那個智力有些障礙的同學的家。”
我問虞欣,:“他家搬哪裡去了?”
虞欣說,“上面知道他家很困難,照顧他們家,聽說是某單位找了一處房子給他家,還給了不少補助。”
聽到這個結果,我心裡一鬆,畢竟唯一一次採取改變別人命運的行動,讓他們一家得已保全下來,沒有如前世那麼悲慘。
虞欣指著他家原址,慢慢的說道:“這裡是廚房, 這裡是主屋,這裡是我的臥室!”眼圈開始泛紅,聲音也變得哽咽了,不由用手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倆不由自主擁抱在一起,虞欣小聲抽泣…
夕陽西下,照在我倆的身上,地上留下長長的倒影,顯得分外的傷感…
我倆再一次環顧四周,看看曾經兒時成長的地方…
我心裡想,也許我們以後會遠離這裡,但就算離開這裡再遠,心裡也永遠裝著這裡。唉,怪不得,有些人遠離故鄉,會帶上故鄉的泥土。也許這些泥土,代表的是對故鄉的記憶,眷戀…
吾心安處是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