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不錯嘛，到底是跟著小爺混了兩年，有點兒長進。”許言瀟攥著顧楓吟的手腕，語調都泛著得意洋洋，“慢點兒走，等等他們，應該快來了，可不是誰都像我一樣能追上你的。”
“咳……知道了，你先鬆手。”顧楓吟臉上浮現出一絲不自然，輕扯衣袖，意欲提醒某個大大咧咧，且對周圍人正投來的異樣目光毫無察覺的人。
許言瀟望向顧楓吟，眼神中充斥著茫然，睫毛忽閃忽閃的，似是兩隻擺弄著翅膀的蝴蝶，在陽光下鍍上了一層金。
顧楓吟驀然跌入一雙淺褐色的眸子裡，落眼處盡是清明澄澈，似是盛著一潭秋水，卻又透著殷切暖意。
片刻，顧楓吟斂目回神，語氣卻帶上了些許扭捏：“你還要牽……抓我的手多久？”
聞言，許言瀟低頭望向自己的手，後知後覺地想起了自己掌中中骨節分明的手，忙不迭地一把甩開，血色沿著脖頸迅速蔓延而上，襯得面板愈加白皙。
“你倆熱傻了嗎？擱這大太陽底下幹曬著。”江執程沒好氣地推了一把愣神的顧楓吟，“好小子，三年不見，還學會戲耍你爹我了?”
“沒爹，手拿開。”顧楓吟嫌棄地撣著衣服，從口袋裡拿出溼巾紙，細細擦拭江執程碰過的地方。
“……潔癖了不起啊。”江執程只得鬆手，藉著陽光細細端詳著雙手，嘟囔著，“我的手也不髒啊。”
“快看，銀杏樹誒1”周澐颭輕扯江執程的衣角，低聲驚呼。
數棵銀杏佇立於旁，延展開，一眼望不到邊際。微風只輕輕一掠，葉便掀起千層浪，漫天燦金中挾著葉根處仍存的一抹青澀，飛揚著落於前路。
許是生來不屑與眾為伍，其中一片脫離群葉，徑直盤旋而下，掩去了許言瀟所能望見的半數陽光，恰是似心狀的昏暗。
顧楓吟抬手捻起那片葉，夾入書中，心形的銀杏葉似乎與難解的文字曖昧不清，顯露著道不出的美感，“不是要走？”
“這就走了啦。”許言瀟強裝鎮定地回答，剛歸於平靜的心緒又開始糾纏不休，呼吸也跟著急促，熱潮一陣翻過一陣，席捲著身心。
“西府中學應該是得名於後山處那片海棠林吧，為何卻在各處都栽著銀杏樹？”周澐颭不解道。
西府中學坐落於山旁，背靠蒼山，四季常青，分明是江南，山腳處卻綿延著一片偌大的海棠林，不知是何人所栽，每一逢春，豔色便染得天也泛羞。
“西府中學原是一所私立高中，創立者的愛人想要幫助那些窮困人家的孩子，讓他們也能擁有繼續學習的機會，但當時並沒有學校願意收這些學生，於是他開辦了抒漣中學——現在的西府中學。”許言瀟漫不經心地回答，見周澐颭仍半知不解，輕嘆一聲，繼續著，“抒漣是他愛人的名字，後來他愛人去世了，他就在後山種滿了他愛人所鍾愛的西府海棠。再後，他在臨終前將學校捐給國家，並把所有資產一併投入希望教育工程。再沿用他愛人的名字顯然不合適，故而因那片海棠林，取名西府中學。”
“他就沒有給他們的孩子留一份嗎？”
“他們都是男子，哪能有孩子。”許言瀟搖了搖頭，“至於銀杏嘛，除了眾所周知的長壽，其實還有一個比較隱晦的寓意——象徵愛情。為了紀念他們的愛情，但又不能過於明顯，所以西府中學的路邊都栽著銀杏。”
正是飯點，街邊的店中人流絡繹不絕，也是碰巧，他們一行人坐上了最後一張四人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