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王子晴一直都在等一個能跟她講話的人。等得她的心徹底涼得透透的。
蔣雲跟她年齡相仿,兩個人的孩子又只差一歲,平時是最合拍最聊得來的一個。
蔣雲那小嘴巴一天到晚巴拉巴拉的,半天不說話估計能憋死她,平常大家聊個什麼天,她總要搶佔上風。
宋牛就更不用說了,幾十歲的人講個話狂妄得比老闆周濤還要牛逼,走路都要帶風似的。
衛東呢,頭髮每天整得油光鋥亮的,一年不知道要用多少定型髮膠,整天意氣風發的,王子晴平時沒少捧他,一口一個衛總的叫著。
宋珠琳這個人,意志力非常不堅定,一天三變。搭檔這麼久,相處還算和睦。
隔壁周濤親戚家的同事,大家相處這麼幾年,早都熟透了。
可現在大家好像就不認識王子晴似的,都不跟她講話了,王子晴也不想開口講話,她覺得胸口壓著的那塊石頭又加重了。
事情鬧到這樣,宋珠琳和宋牛這兩個人出來解下圍會死嗎?
相識幾年,大家同事一場,但凡有個人出來退讓一下會死嗎?
沒意思。
這個逼班上得實在是沒意思。
王子晴覺得胸口堵得喘不過氣來,就抬頭去望窗外的天空,窗外晴空萬里,豔陽高照。
她想,人心果然是不能直視的東西。
她想這件事用不了一天,就傳得整個公司人盡皆知了吧。
這個不到30人的小破公司,還分了幾個幫派黨營。
辦公室裡就有一個張麗莉的同黨,倆人最大的愛好就是,交換倉庫和辦公室的資訊,整天以八卦任何人的黑幕為樂。
憑她倆的功力,把一件白的事情描繪成黑的,完全不在話下。
而王子晴,一向喜歡獨來獨往,從不站隊。原來,她甚至連一個可以傾訴的盟友都沒有。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班,王子晴第一個刷卡走人。
正值下班高峰區,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行色匆匆。
無數的外賣員開著電動車四處亂竄爭分奪秒地送著手上的單子,風裡來雨裡去的。偶爾遇上堵車,每個人都暴躁地把喇叭按得砰砰響。
王子晴就這樣想到了陳耀東,以他的脾氣,按喇叭的動作怕是會更加沒耐心吧。
廣州這座無數鋼筋水泥粉飾的繁華大都市,無數的打工人駐足在這裡,僅僅只為了生存下去。
高房價的萬家燈火,與這卑微的底層打工人這輩子都攀不上關係。
王子晴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回到了城中村陰暗潮溼的小巷,回到了她租房的那棟樓,踏著昏暗的階梯上樓。
每當這個時候她才會想起一個人,那個馬上就能見到的可愛小人兒。不知道他今天在幼兒園裡乖不乖,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吃飯。
王子晴已經走到家裡的那層樓,當鑰匙轉動門鎖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來她是多麼的想念他。
那個調皮的小人兒聽到聲響,早已在門內等著她。一見到王子晴,他就撲了過來,奶聲奶氣的喊,“媽媽,媽媽你回來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