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雨晴不怎麼愛光顧這家老式的咖啡店，和她潮女的氣質不符。
木質的香氣混合著店內濃郁的香氛，奶油和糖塊的味道，顯得特別濃厚沉重，漆黑的桌子似乎有點泛著油光，頭頂蠟黃色的大燈，店內的一切都有著老電影的色調，一邊的播音機播放著老掉牙的腔調，把陳年老調唱給空蕩蕩的吧檯。
她偶爾會來的緣由：是偶爾在這裡打工的黑髮少年。
他是這裡唯一能引起她興趣的東西。
少年有一雙被長長睫毛圍著的杏核眼，下睫毛根根纖毫畢現，向下垂著挨在眼瞼下的面板上，顯得他的眸子如叢林的鹿一般，含著微微的溼意，玲瓏剔透如果凍冰晶。
這是一雙只要人看了，就會生出無限同情和愛惜的眼睛。
而他的面板也很好，光潔而白潤，眉毛修長，尾端鋒利，鼻樑直挺，嘴唇蒼白削薄，經常穿著白襯衫，外面罩一件米色的無袖薄毛衣，領口也乾淨整潔。
頭髮是安靜服帖的直髮，劉海和細小的碎髮也是溫和地垂落在象牙般的額前和鬢角
胸口彆著他的服務生名牌。
“卓然君。”
方雨晴唸了出來。
男生扶了扶自己的名牌：“我的名字寄託著我父母對我的期望，雖然讀起來有點怪，但是，很有來頭的哦。”
方雨晴想道：翻譯過來就是：“卓爾不群的男性。”是個典型的學生名字。
他看起來也完全是個無害的高中男生，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加重了這份書卷氣。調酒和制咖啡的動作很熟練，但是姿態卻很拘謹，自從她進門就開始變得拘謹。
“您好，請問要喝些什麼？”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該點餐了。
“義大利咖啡……拿鐵就好。”
她其實不愛喝咖啡，也不愛喝牛奶，但是她感覺經過少年的手這麼一調，哪怕是敵敵畏，她都能喝出瓊漿玉液的口感來。
少年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紅，看見她大膽的穿著，不禁移開了視線。
“店裡的牛奶用光了，我出去買可以嗎？”名為卓然君的少年靦腆地問道。
他的餘光瞥了一眼她大敞開的胸口裡的事業線，又很快地收回來。
“可以，你儘管去吧，我反正這會也沒事可做，正好幫你看看店。”方雨晴察覺到少年害羞的視線，她不自覺地笑了笑。
她喜歡成熟款30+的，但是這類單純型的陽光小奶狗，嚐起來也許別有風味？
“沒有牛奶了真的很抱歉。”少年的手在圍裙上揩了揩，再向她鞠躬感謝：“本來不應該讓客人看店的。”
“好了，有道歉的時間，牛奶都已經買回來了。”方雨晴笑了笑：“作為補償，等會我隨機讓你給我調一杯酒，要味道好的。”
卓然君又靦腆地笑了笑，他開啟門走了出去，高而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野裡，好像眼界所及能觸及的，在風中飄落的一片粉白色櫻花。
拿櫻花來比喻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似乎不太合適；方雨晴抽著女式香菸，瞥見了男孩剛剛喝水的杯子。
那是他固定喝水的玻璃杯子，他平時只用這個喝水，從來不碰店裡的其他東西。
看得出來，這小傢伙，還有點警覺性在的呢，不喝陌生場合的水嗎？
可惜了，你今天碰到了我。
“我看上的菜，就一定要吃到我的嘴裡。”方雨晴往那杯子裡丟了幾顆藥：“一般來說，藥物可以消除男孩這方面的靦腆。”
反正以後他也要經歷這種事的，與其讓給那些不懂風情的丫頭蛋子，不如讓我來給他父母不曾教他的東西；完事後，再買一瓶香檳當作對他成人禮的祝賀吧。
真期待他喝下去之後的表現啊。
卓然君很快就回來了，他很抱歉地說賣牛奶那家店主人不在，沒法做正常的拿鐵了。他表示為了補償方雨晴的損失，他願意為她調一杯他自己的獨門秘方。
“是我自己研究的。”卓然君撓了撓頭：“是透明的帶著點泡泡，我爸媽都說很好喝。”
“那我就試試吧。”方雨晴撐著頭看少年調酒的動作，他的手指長而靈活，顯然非常有勁，這和他文縐縐的氣質大相徑庭。
過了不久少年就把一杯酒推了過來。
酒液還真是透明的，從底層浮起一點一點泡泡；方雨晴有意打趣這心思單純的少年人：“你不會拿雪碧來騙我吧？”
卓然君鼓了鼓腮幫，不服氣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喝一口不就知道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酒液剛剛入口，略微有點灼燒感，然後是帶著很明顯甜味的薄荷冰涼，尾調是辛辣苦澀的，但是正好，瞬間沖刷了留在舌尖上的那股甜膩感。
“不錯。”方雨晴也很難不讚嘆，她嗜酒成性，品酒無數，這還是她第一次喝到這麼爽口的酒，一點生澀感都無。
“這酒有名字嗎？”
“有啊。”卓然君笑著說道：“這酒叫做鏡中人，象徵著遙遠的復仇。”
他的臉揹著光，隱匿在陰暗處，只有瞳孔裡一點詭異的光芒閃過，很難說那是喜悅還是亢奮。
“這名字……”方雨晴的聲音忽然頓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卓然君。
“客人姐姐，你怎麼啦？”卓然君關心地俯下身來，用手試她額頭的溫度：“臉好紅呢，是不是發燒了？”
胃裡的灼燒感忽然變得強烈了許多，方雨晴感覺自己多年未曾造訪的胃病犯了；她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屁股底下的椅子一歪，她整個人撲在了地上。
這酒……
不對……
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
卻看見卓然君端著她之前放藥的杯子，溫柔地蹲在她的面前。
他說，客人，您是不是發燒了？
方雨晴無法回答，只是微微喘息著。
他說，客人，您喝點水吧？
方雨晴無法回答，看著男高中生把有藥的液體灌入她的嘴裡。
她卻連嗆咳的動作都做不到，因為喉嚨和鼻子都像軟爛得如嫩豆腐一樣。
卓然君做完這一切，他站起來拉開窗簾 隱蔽了外面的月光。
“小卓啊！怎麼了？我聽見有東西倒下來的聲音！沒事吧？”門口原先睡覺的老人被這裡面忽如其來的聲音嚇醒了，扯著破嗓子向裡面大喊道。
“沒事的！”卓然君對門外的老頭大聲喊道：“一隻耗子進來把椅子撞翻了！我正在嚴刑拷打它！”
“你小子！”老人哈哈大笑：“給我根根地拷打！讓它有來無回！”
蠟黃色的燈光在頭頂微微晃盪著。
“楊爺爺就是這樣，年齡大了，你不大聲和他說話，老人家根本聽不見。”卓然君把桌子擦乾淨，溫和地問她：“喜歡嗎？”
他很有耐心地說道：“你給的東西，加上我的東西，雖然還沒試過，但現在想想混合起來，那感覺一定很棒。”
方雨晴激烈地在地上掙扎起來。
他輕柔地按著方雨晴的脊椎骨：“別太興奮了，這才剛剛開始，你還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供你去好好感受，不著急。”
我不能死！
我不能死！！
我不想死！！！
門外就有人……
只要能讓老闆知道有人要殺我……
他一定會救我的……
方雨晴無聲地吶喊著。她的舌頭作為軟組織，已經被被融化了，混合著白色的紅色血泥，從她嘴裡蔓延出來。
她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你還記得我嗎？”卓然君很有耐心地問道，聽不見她的回答：“我猜你已經把我忘了，也忘了你曾經做過的事。”
方雨晴全身上下都好像架在火上烤一樣，骨骼四肢似乎都要夾雜著碎肉融化殆盡；相反的是大腦卻殘酷地異常清晰。
她知道，是她放的藥起了作用。
“臨死前還能體會到那種感覺……呵呵，要不是我急著殺你，我也不介意滿足一下你現在可憐的樣子。”
卓然君從角落裡拖出一個嶄新的大箱子，他開啟箱子，把裡面的雜物清乾淨。
“以命償命，天經地義……你看，我還為你準備了床。”卓然君把她從地上抱起來，動作堪稱溫柔地放進了箱子裡：“地方有點小，請不要介意。”
“四肢被弄得很鬆軟呢，也方便我把你打包起來。”卓然君笑著把女人的雙腿摺疊到她的腦後：“畢竟你體積還是有點大。”
方雨晴已經徹底無法發出聲音了，她圓睜著的眼睛裡淌下血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