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金色的釧珠紗帳垂地,擋住內裡的風光。
室內熱氣騰騰,扶光靠在寬大的浴桶內,花瓣撫身,滿室芳香,遮住濃郁的酒氣,頭髮隨意散開,宮女在身後給她按揉頭部,扶光舒適地閉上眼。
珠雲輕輕掀開紗帳一角,進來接替宮女的位置,她的手法更嫻熟,扶光也睜開了眼。
“殿下,前廳的大臣們都回去了。”
“嗯......”扶光又閉上眼,放鬆地靠在浴桶內,長而密的睫毛上沾了一圈水霧。
今夜鬧得太狠,她也失策了,沒想到莫之節酒量這樣好,這個人不能再留在宣國,更不能讓他看出弊端。
刺殺?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何況兩國盟約還在,肯定是行不通的。
威逼利誘?對莫之節來說也不可能,還會暴露自已。
最終扶光決定道:“珠雲,明日讓家岷去一趟丞相府,告訴湯乾,容國質子出逃一事,暫且放下,我國和容國還是姻親友鄰,讓他儘快把莫之節弄走。”
“遵旨。”
第二日,齊陶真的帶著酒醒後的齊淞來東宮請罪,扶光以不知情為由,將他們打發了,這件事就此含糊過去。
之後,扶光困在東宮內再也不見容國使臣,全權交予湯丞相處理,但她給容國皇室所有人都準備了一份禮物,尤其是給東里旭昌,她恨不得親眼看見東里旭昌看到禮物的樣子!
湯丞相對質子出逃一事態度含混不清,但話裡話外明確表示不會因此毀了兩國盟約。
莫之節得到湯乾這個答覆就夠了,加上使節團在驛館屢遭冷落,他也準備回程,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宣帝。
莫之節回到江州已經是十月初,天氣越來越涼,容帝年老多病,更怕冷,朝暮殿內,早早就燒起了炭火。
獸金碳在蟠螭爐中燒的哧哧響,容帝斜躺在御榻上,微闔眼,莫之節跪於地上,有條不紊地稟告在苷都的所見所聞。
容帝聽完了莫之節與扶光之間稀少的交談,睜開眼,沒什麼情緒地問道:“你認為宣國太女只是個難當大任的尋常女子?”
“臣不敢這樣評價,”莫之節在容帝的威嚴下,深深垂下頭,“只是臣與宣國太女為數不多的見面交流中,看不出她有任何獨到之處。”
除了容貌,莫之節在心裡這樣想,至少號稱容國第一美人的三王爺的敏敏郡主是比不上宣國太女。
容帝又閉上眼,沉默一會兒,莫之節覺得後背冒汗,正不知該不該繼續稟報,容帝緩緩開口:“扶光是南宮恆之女,朕的外孫女,兩國之女,這不算是獨到之處?”
“是,陛下聖明。”
容帝說上幾句話又疲乏地很了,每過一日,他好像就蒼老十分,手指摩挲身上披著的祥雲金龍大氅,這是扶光讓莫之節帶回來的,是她親手所繡,一條金龍盤旋在祥雲間,栩栩如生,威武又顯得孤寂。
容帝心裡不相信自已的外孫女會是莫之節見到的那樣,膽小懦弱,若扶光只是在演戲,將來東里旭昌恐怕鬥不過她,可自已已經沒有力氣管了。
“東南沿海,常有流寇擾民,朕命東里旭昌帶兵去清掃流寇,莫卿,你且隨行。”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