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街道的交接處,最寬闊的地方,中央擺了個大臺子,四面邊緣擺著鑼鼓、琵琶等樂器,不停地敲打彈奏著,中央擺了七張小鼓,剛好夠腳站立。
七個姑娘,臉上塗著緋紅的胭脂,著七彩半袖襦裙,身披彩帛,露出纖細的腰肢,赤著腳踩在鼓上,額間、手腕、腳腕、腰上掛著一串串銀飾,隨著舞姿叮噹作響。
她們兩臂向前平伸,上身自然挺直,兩腿微曲,以足尖踏鼓,頭正頸直,目視前方,全身自然鬆弛,隨著舞樂,快速又輕盈地旋轉、跳躍,腳下的鼓也發出有節奏的樂聲。
街上亮起了燈籠,臺子邊上也點燃了火把,照亮黑夜,她們依然在左旋右轉不知疲倦,節奏絲毫不亂不緩,猶如風中飄絮恣意飛揚。
樓上的幾人看得入迷,珠雲道:“這胡舞是別有一番滋味。”
扶光心思不在舞上,倒是周圍那些湉州百姓更引她注意。
樓下觀看的人越來越多,像是整城人都來了,男女老少將戲臺圍在中央,模仿著舞者的動作,喧聲鼎沸。
天黑看不清他們的神情,但扶光知道他們一定很開心,中辰和宣國之間太平了三十年,湉州雖是邊境,但這裡的人大多沒經歷過戰火,依然保持著純善的心。
想到這裡的安寧很快就要由自已親手打破,扶光就不想再看下去。
夏知謂一直在關注她的情緒,看她一會兒輕笑,一會兒沉思的樣子,只覺得有趣,“這裡的百姓能歌善舞,勤勞也愛和平,殿下,是不是很喜歡這裡的人?”
扶光收回目光,轉頭看著夏知謂,她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
似笑非笑道:“聽說夏侯爺並未在中辰朝中任職,看來竟是侯爺的福氣。”
“此話怎講?”夏知謂疑惑道。
“為官者最忌諱窺測上意,侯爺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
夏知謂一噎,低下頭,他逾舉了。
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珠雲和荷露也無心再看舞,都沉默地站著。
“楚腰纖細掌中輕,是好看,”扶光摘下手上的紅寶石戒指,給珠雲道:“將這個賞給那些舞者。”大過年的也不容易。
“是!”珠雲拿著戒指下樓去了。
扶光繼續看外面的舞,現在,那七個姑娘,又一人拿了把琵琶,在鼓上繼續旋轉、跳躍,或正抱,或反彈。
“這個不錯。”現在,扶光才有心思欣賞這些胡舞,西域也向宮裡進獻過胡舞,但宣帝不喜歡,這樣熱烈奔放的舞,確實難得見到。
夏知謂悄悄看她的側臉,扶光已恢復如常,彷彿剛才的事沒發生過,夏知謂也識趣地不再作聲。
很快,珠雲回來,稟道:“殿下,那個班主說要當面感謝殿下,否則不肯收。”
“還是個性情中人,”扶光興致很好,“那就請他一見。”
“是。”
珠雲又下樓,帶回個滿臉長著絡腮鬍子的中年大漢。
這胡人鼻樑高挺,眼窩深陷,是很明顯的西域長相,他走到扶光面前就跪下,說著一口不流利的中原話:“多謝貴人賜賞!”
“起來,”扶光問道:“你是從哪個部落來的?”
“小的是......”胡人看似拘謹地低著頭,其實垂下的手從袖間抖出一把匕首,在所有人反應不及時,猛地朝另一邊的夏知謂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