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兩人在寢殿裡下棋,爐子上還煮著滾燙的茶水。
“莫之節走了,這件事你辦得很好。”扶光在棋盤上落子,“可朕還是好奇,你跟他聊了些什麼,怎麼他像是被你嚇走的?”
夏知謂拿一把竹節扇一邊敲著矮桌,一邊思索下一子的位置,“他故意噁心我,我當然也要嚇一嚇他,其實就是說我要斷了和他岳家的生意,他就急了。”
扶光對莫之節家裡的事也是瞭如指掌,夏知謂這樣說,她就明白了,“莫之節此人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他能將下滑的莫家緊緊攥在手裡,很有本事。”
夏知謂聽她誇別人就很敏銳,“容國有四大世家,向來抱團取暖,容帝想削弱世家的權力,就從子弟最差的莫家動手,其他三大世家肯定要拉莫家一把,也不算是莫之節的本事。”
扶光沒聽出他話外的酸氣,反而認可地點頭,“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禍根,四大世家和容國的祖先都是生死之交,想削權哪那麼容易?老容帝何等英明,也就消弱了莫家,東里旭昌就做得太急,一味打壓世家,會適得其反。”
又不由得慶幸:“還好南宮氏的先祖是白手起家,打下的這片江山,歷代君主都是唯賢已用,宣國才沒有世家的威脅。”
她還留了句沒說,像夏家這樣直接能廢立皇權的世家,更不能容。
夏知謂點頭,在邊緣處落子,“莫之節不是輕易放棄的人,他人走了,宮裡還是要防。”
兩人正說著話,珠雲從門外進來,“參見陛下,王爺,陛下,果如您所料,今日在送給二公主的衣物裡,發現了一封信。”
珠雲將信遞上,這是一封寫在錦緞上的信,稱謂就寫著“望舒妹妹妝安”,接下來是“自別後,故人常入夢。”
扶光看了兩行就將錦緞扔爐子裡燒了,這是東里旭昌的親筆,“不要臉,堂堂一國之君,也能做出這種事來,這信要是遞到望舒跟前,真是臉面名聲都沒了!”
“彆氣到自已,”夏知謂展開扇子給她扇風,“還好你準備萬全。”
扶光順了氣,再問道:“朕已經下了死令,還有人敢抗旨送信,這信你們怎麼發現的?”
珠雲回道:“尚衣局給二公主新做的春衣,在尚衣局該是檢查仔細了,然後由尚衣局的宮女送到寶月宮,按陛下的吩咐,再進寶月宮前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才發現袖袍裡縫了這封信。”
“這信是藏在給望舒的衣服裡的?”
“正是,”珠雲道:“奴婢已經將送衣的宮女帶了來,等陛下問話。”
扶光揉揉眉心,“送衣的宮女能進寶月宮,何必將信縫在衣服裡,直接交給望舒不是更方便?冒頭就會暴露,不是送衣的人做的,朕不必多問她,讓家岷查這件事,暗自查,不要將動靜鬧大,要是傳到寶月宮,就功虧一簣。”
“奴婢遵命!”
扶光接過夏知謂遞來的茶,抿了口,心裡的火氣消了些,“趁此機會,希望能將容國的細作全部揪出來。”
“一定能。”屋內燒著爐子,有些悶熱,夏知謂就給她打扇,看著她,笑語盈盈。
二日後,家岷就到御書房回稟調查的結果。
“二殿下的春衣是尚衣局的繡娘依鈴做的,再送到寶月宮前,尚宮發現那件春衣染上了洗不掉的染料,時限將至,又沒有合適的替換,尚宮正急得焦頭爛額。
另一個繡娘蘭香說自已做了件春衣,也是上等衣料,只要改改樣式就能先矇混過去,尚宮就照蘭香的話做了。
臣已經檢視過那套衣服,用料不是宮裡的貢緞,是中原來的淥瑤錦,宮裡很少見。
臣審問了蘭香,她拒不承認私自送信入宮,而且她交待,衣服也不是她親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