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西城民族歌舞團,辦公室內。
“施意啊,最近舞團的狀況你也知道,如果拉不到新投資,這個新劇的編排肯定要擱置了。”
中年發福的總經理靠在椅背上,臉上滿是為難。
“當然,這個月的工資嘛……也要暫時緩一緩。”
最近舞團的經濟狀況確實不好,同城的好些個舞團已經開始了年度巡演,收入和知名度都在與日俱增。
不過,施意疑惑,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嗎?
“馮經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可以直言。”
經理看她如此上道,直了直背,臉上露出假意討好的笑容。
“我這邊得到訊息,周總今晚有個酒局,如果能抓住這個機會說服他增加投資,咱們舞團一定會前景無量的!”
“施意啊,你是我們舞團的門面,你去再合適不過了。”
施意看著經理嘴角擠出的兩道弧線。
說服?經理想說的應該是睡.服吧?
酒局……投資商……這兩個詞放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
雖然內心很想拒絕,但……她還是對舞團心懷感激的。
因為三年前的會所兼職經歷,很多大型的舞團都以背調不透過為理由拒絕了她。
西城歌舞團作為中規中矩的一家,能收下她已是萬幸。
再說,投資可關乎到新劇的開展和舞團所有工作人員的工資,說不定……她能以理服人呢?
“我……試試吧。”
馮經理喜出望外。
他看對面的人猶豫了大半天,還以為要多費些口舌之勞呢。
“好好好”,說著從抽屜裡抽出一張便籤,“地址寫這上面了,這件事交給你,我放心。”
“……”
經理大可不必這麼恭維她。
施意接過了便籤,出去的時候險些撞上她們舞團的千金大小姐。
……
“舅舅!”
馮經理看侄女大呼小叫地跑進來,微微皺了皺眉。
“在舞團裡要注意規矩。”
“知道啦~”
池露露知道舅舅的脾氣,在人前總是端著一副架子,在她這兒就是紙老虎。
“怎麼樣,舅舅,她同意了嗎?”
馮經理收起了嚴肅的神情,斜睨著自己的外甥女。
“你舅舅出馬,還能搞不定?”
太好了!
雖然她很討厭施意,卻也不得不承認她的顏值。
憑她那張臉,指不定就被哪個老總看上了,最好是直接退團當少奶奶去,別霸佔著主演的位置!
池露露不敢表現出心中過分的雀躍,只是展露出大大的笑顏。
“謝謝舅舅!”
馮經理看著風風火火闖進辦公室、凳子都沒坐熱又風風火火跑出去的外甥女,搖了搖頭。
真是孩子心性啊。
這幾天舞團的事可謂是讓他身心俱疲。
露露提議的那一瞬間他就乾脆地拒絕了。
他這外甥女,從小就喜歡小打小鬧,看不慣的人能排一條街。
更重要的是,這種事情一旦暴露,他這個位置就算幹到頭了。
走投無路,加上那小姑娘確實一等一的漂亮,在露露的央求下,他才勉強改口答應去試試。
沒想到,人一口就應下了,他準備好的話術是一個也沒用上。
聽隔壁辦公室的說,那小姑娘家庭條件是不大好,哎……
**
夜幕降臨。
威斯汀會所四周的街道上聚滿了豪車,明亮的車燈點綴著夜生活的熱鬧與喧囂。
無人注意的街角,停著一輛通體黑色的勞斯萊斯庫裡南。
“三天內,把那家子送走。”
磁性低啞的嗓音在車內響起,摻雜了一絲疲倦。
“是”,駕駛位上的人扭頭朝後應道,“恭喜驍爺,徹底掌控傅家。”
“嗯。”
後座的人睜開半闔著的眼,骨節分明的手攀上領口,解開領帶扔在一旁,又鬆了顆紐扣。
一條編織繩從襯衣內被翻出,最下方銜著塊玉石。
男人將平安扣牢牢緊握在掌心,薄唇貼上指節,嘴角漾著難以察覺的弧度。
車內寂靜無言。
距離應酬還有幾分鐘。
“她那邊怎麼樣了?”
前座的人聞聲回頭,畢恭畢敬道:“一切如常。”
“不用盯了”,男人將吊墜放回襯衣內,“舞團那邊,準備收購,不要以傅氏的名義。”
說罷,便推門下了車,朝會所的私人電梯間走去。
……
從公車上下來,施意抬頭凝望著建築物上鮮明的標誌。
威斯汀。
積了灰的記憶被硬生生撕開。
家逢鉅變……失去未來……兼職舞女……
又……被貴人所救。
三年前的那個晚上,她在休息室的床上醒來,整個房間原貌如初,像是並未有任何人停留過。
只有床頭櫃上靜靜躺著一張150萬元的支票。
施意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走進會所的大門。
在電梯上,她給好朋友夏怡發了條簡訊。
剛開始施意還很疑惑,她一個無名小卒怎麼就有值班經理在前頭給她帶路?
直到值班經理推開701包廂的雙開門。
一張巨大的圓桌邊坐了將近二十位西裝革履的企業家。
觥籌交錯間,交談聲與酒杯碰撞聲在室內迴盪。
施意傻了眼。
兩三位還好說,這麼多人,她怎麼知道誰是周總?於是趕忙叫住準備離去的值班經理。
經理指了指面向大門的其中一位。
施意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繞過半個廳,在穿著寶藍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後方站定。
“周總。”
清透的女聲在喧雜的人聲當中顯得格格不入,交談聲一瞬間淡去許多。
站在桌邊單手舉著高腳杯的周總聞聲回過頭來,周圍的人也都順勢朝這個方向看。
嚯!哪兒來的美人!
細膩如玉的肌膚上,是一雙柔情似水的柳葉眼,櫻唇瓊鼻。
烏黑的長髮由一根髮簪在腦後被隨意盤起,露出那天鵝般的脖頸,幾簇碎髮散落在臉頰兩側。
像極了誤入人間的仙子。
喧雜聲徹底消失了,包廂內靜得可以聽見銀針落地的聲音。
施意非常後悔,她剛剛應該再放低一半音量的。
這下好了,從一人面前的小丑變成了全桌面前的小丑。
周總盯著眼前的人,卻是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是?”
施意早就在腦中組織好了語言。
“周總您好,我叫施意。今天代表西城民族歌舞團來向您提出進一步的合作,希望您考慮增加對我們新劇的投資。”
就是來要投資的嘛,這種請求他一天就能聽到好幾次,周總望著面前彷彿蒙了一層霧的鵝蛋小臉。
這舞團倒是有點眼力見,派了位美人出來,投資……倒也不是不可以。
“這樣吧,你看今天在場這麼多位商圈的貴賓,施小姐……”
周總本想讓這位美人負責給全場斟酒的,話沒說完,就覺得有一道如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轉過頭向那個方向瞥了一眼,差點沒跪下去。
傅……傅總的眼神像是要將他剃了骨抽了筋,很明顯是看上了這位小美人!
好在這麼多年的商圈,他也不是白混的。
“施小姐……不如和傅總談談?”說著對傅總所在的位置作出一個請的手勢來,“傅氏集團前些天剛拍出一塊寶地,可是目前最有投資預算的了。”
看樣子,周總是打算把她推給別人了。
施意順著周總指示的方向看去,瞳孔驟然縮了縮。
真是上帝的寵兒。
那副五官生得極好,濃眉下一雙如鷹般犀利的丹鳳眼,高鼻薄唇,胸前的領帶不知所蹤,襯衫潦草地開了顆扣。
在平均年齡為四十歲的酒桌上,上帝像是為他單獨加了層濾鏡。
而他朝她投來的眼神……頗具侵略性,似曾相識,這讓她有些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