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霧北側頭,望向窗外,尋著廚房的方向看去,伊人下廚,炊煙裊裊,飯香肉香,飄滿整個院子。
“這些年征戰南北,幾回起死回生,我早就看淡了追名逐利,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秦霧北一副清心寡慾的話剛落地,何在切了一聲,“那你就不為你孩子的出頭考慮?”
“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將他們養……不對,是我娘子在亂世將他們養大,已經很不容易了。”
秦霧北不以為然,哼了一聲,“讀書而已,無非是抄書背書,十年科舉,八年模擬,做不死你,你就往死裡做;這種又不勞神費力的事,還需要我和他們娘考慮什麼?”
何在嘴角抽了抽,反駁:“十年束脩,膏火之費,這些是基礎,幸運考個秀才不錯了,運氣不好的一輩子連個秀才都考不上,一輩子老童生……”
頓了頓,訕訕一笑,“我當然不是說侄兒們不行,只是覺得寒門出身若走仕途,到底不易,若有父母門第,總會容易很多。”
他們兄弟幾個也是寒門出身,不說科舉多難,就說科舉成功了,基本都是外放,靠著煎熬,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還因為庶出,一輩子被人瞧不起,連當個七品小官都被人剝奪。
這寒門走仕途的艱辛,他比任何人都懂。
“那是他們的事,跟我們夫妻沒關係。”
秦霧北翻白眼,拿起棋子,“再說了,長征路漫漫,而今邁步從頭越,自己不努力,我們幫忙有用嗎?”
何在愣住了,是嘛,難道自己還不夠努力嗎?
可他真的很用心了,就算自己瞧不上主簿一職,大哥也不想他去北邊,就把他弄到江源縣,做了一個主簿。
就算秦子淵來尋他幫忙,大哥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
可他做了什麼?
“這次江原道的縣令是縣丞頂上,你既然被你哥弄來當主簿,多半也會頂著縣丞的位置,到時候當三年縣丞,怎麼都能混到一個七品縣令,努力治縣三載,你怕自己仕途走不穩嗎?”
秦霧北提醒何在,讓他別好高騖遠,上來就想混個七品,當你家是公門侯府嗎?
何在笑了,點點頭,“多謝!”
“少廢話,你是我兄弟,我才提醒你,不然,你什麼鬼樣子,我才懶得理你了。”
秦霧北沒好氣,又沒有一點疏離,嬉笑怒罵間,拉進了與何在的距離。
曾經靠著算計,與那相互利用的關係,在莫名其妙間就淡了。
晚膳,謝攸寧親自下廚的,做了臘肉炒韭菜,折耳根涼拌燻幹,白油茄子,酸辣白菜,一個小青菜蛋花湯。
雖然菜式簡單,也不多,但貴在多,味道也好,謝攸寧還燙了一壺燒刀子。
何在知道謝氏一人掌家,靠著嫁妝和刺繡,養著一家十幾口人,有時候還得靠放良的家生子接濟一下,想來十分節約,今兒這一頓想必也是心裡滴血了。
有了這一茬,何在十分尷尬,歉意慢慢的跟謝攸寧道歉了。
謝攸寧也不是那種揪著不放的人,何況‘小弱雞’還需要他幫襯著,自己也與他大嫂要相處,得饒人處且饒人,她也笑了,與之好好說了說縣城的治理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