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揭穿(1 / 2)

小說:鳴江 作者:一條七尾魚

不管平日他如何裝作像個大人一樣,此刻他僅是個十餘歲的孩子,被親生母親劃傷又詛咒去死的話到底在他心裡留下了陰影。

他覺得是自已做錯了,這才讓母親生了氣。

顧維平掛念著崔靜書,又要去安撫母親,只好讓顧春親自把顧昀送回去。

他來到內室,見母親坐在崔靜書床旁守著她,心裡泛起痠痛,走去低聲道:“母親,時辰不早了,您還是去歇著吧。”

鄒老太君嘆口氣,扶著兒子的手站起來,二人出了正院往益壽閣去。

月光皎潔,夏風徐徐,萬籟俱靜,前面有丫頭們打著燈籠,母子二人慢慢走著,鄒老太君先開口道:“我老了,也活不了幾年了,所以一直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們小輩的事我也不願多管多說。前幾年我還想著讓你們再生個孩子,後來你跟我說,靜書身子不好,也有了阿昀了,不忍再逼著她,我就不再多說了。今日又出了這樣的事,你老實告訴我,你們兩個到底是怎麼了?好端端的,阿昀怎麼會受傷,我怎麼聽說是靜書把阿昀弄傷的?”

顧維平不知如何開口,只說她是不小心把顧昀劃傷的,而她之所以受刺激,也是自已言語中衝撞了她,這才鬧起來的。

當時在場的人不多,兩個丫頭都是崔靜書貼身服侍的,稍後去警示一番即可。

鄒老太君嘆道:“我知道你們都瞞著我,罷了罷了,我也不願多事惹你們煩。這些年,靜書總是病歪歪的提不起精神,連府宅之間的走動也少了許多,若是你和阿昀不在家,這家總是冷清的很。我打算把怡珍接過來住些日子,也好打發些時間。”

怡珍是鄒老太君的外甥女,今年已經二十歲了。之所以這個年紀還待字閨中也是有緣故的。五六歲上沒了母親,父親倒是沒有忙著續絃,但整日忙碌,無心料理家事教養子女,怡珍還跟著鄒老太君生活過幾年,後來八九歲上父親續了弦,將她接了回去。繼母進門倒也沒有苛待她,因是小門小戶出身,除了料理家事照顧丈夫,府門間的走動、子女教養上就差了些。後來,鄒父做主給她定了一門親,出閣前一年,未婚夫暴斃而亡,怡珍落了個未亡人的名頭。雖說夫家不敢讓怡珍嫁過去守活寡,到底名聲上不好聽。過了兩年,由鄒老太君出面替她定了個讀書人家,雖清貧些,到底是耕讀之家,怡珍自已也願意。不想,厄運偏找苦命人,那秀才進京趕考中了舉,一高興喝多了酒,栽進江中淹死了。

連續死了兩個未婚夫,這下子,再好的品行也擱不住流言蜚語,怡珍一氣之下就要出家做姑子去,還是鄒老太君親自過去勸住了她,許她去廟裡帶髮修行了兩年,今年浴佛節的時候才從廟裡回了家中。因繼母后來添了妹妹,怕自已的名聲不好影響了弟妹的前途,怡珍同父親爭執了兩次,又要鬧著出家。

為此,鄒老太君憐惜她命苦,才想著把她接過來。

顧維平如何會容不得表妹,不過是怕母親舊事重提,讓表妹給他做妾。

鄒老太君知道他的心結,寬慰他道:“若是我還存著那個心思,當年也不會給她定洪家的親事了。”

洪家就是那個喝酒淹死的秀才了。

顧維平有些尷尬,含糊的應了,又聽母親囑咐他道:“好好的孩子,怎麼能出家做姑子?我把她接過來,一來讓她散散心;二來,雖說京中的權貴攀不上,但是寒門官宦之家未必不願同咱們侯府結親。到時候你多操心,結識的青年才俊中若有合適的,也可以為你妹妹上上心。”

顧維平聽了這話才放心了,答應母親會親自派人去接表妹進府。鄒老太君這才放下一半的心,進了益壽閣安歇。

顧維平不放心妻兒,先順路去瞧了瞧顧昀,進了院子,見房內的燈還沒滅,知道顧昀還沒睡,便自已掀簾子進去了。

屋內服侍的一個也沒有,顧昀自已伴著孤燈正在看書,聽見動靜,抬頭一看才發現是父親來了,放了書起身道:“爹爹。”

顧維平“嗯”了一聲,道:“怎麼還不休息?房裡服侍的人呢?”

顧昀將父親讓到涼榻上坐了,親自端了杯茶給他,道:“兒子讓她們都去睡了。爹爹怎麼過來了?阿孃好些了嗎?”

顧維平心裡思緒繁雜,不知道該怎麼跟兒子解釋今晚的事。這孩子到底是個孝順的,被親生母親刺傷又被咒罵,卻還記掛著母親。

抬手將兒子攬進懷裡,顧維平輕聲道:“好孩子,讓我看看你的傷。”

顧昀乖乖的抬起下巴,滲著血的紗布便暴露在眼前。顧維平不敢將紗布揭開,看了看紅腫的下巴,心疼他受了罪,安慰他道:“別記恨你母親,她是生了病,不知道自已做了什麼。她心裡還是疼你的。”

顧昀低垂著眼皮,臉色略微發白,眼眸裡水光隱現,聲音也低低的含著哭腔,“兒子不會記恨母親。爹爹,是不是我做錯了事,母親才會生氣?”

顧維平聽不得這話,自已也跟著紅了眼眶。

他將兒子抱在懷裡,摸了摸他的頭,道:“好孩子,不怪你,是爹爹沒把你們照顧好。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是你的錯。”

更多的話他說不出,因為他直到今日也不知道靜書她到底受了什麼“刺激”才會瘋癲以致下手傷了自已的親生子。

夜深了,顧維平照顧兒子更衣梳洗後,看著他睡在床上才起身離開。

他不放心妻子,決定還是去正院看看。

房裡的燈滅了,只有內室還亮著一盞孤燈。顧維平知道她還沒睡,也不喚人,自已掀簾子進去,推開內室隔扇的門,一眼看見崔靜書正坐在內室窗下的小榻上,呆呆的望著窗外的夜色。

一剎那,顧維平心頭湧上萬般思緒。

以前也是這樣。他在外院處理瑣事晚歸回來,她就會這樣等著他,見他回來,會欣喜的迎過來幫他更衣,也會親自準備宵夜,一邊陪著他吃點東西一邊說些家常瑣事,二人之間無話不談。

可那場景也是十餘年之前了。如今回想起來,倒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顧維平站在隔間處沒有動,他靜等了一會才見靜書緩緩轉過身來,見了他,慢慢站起身,垂著頭不看他,也不出聲。

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股恐懼。

“念念......”

顧維平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好像他說點什麼,就能挽回眼前的局面。

崔靜書身子一顫,再抬起頭時,已是滿面淚痕。顧維平見不得她哭,兩三步邁過去將人抱進懷裡,緊緊的摟住她瘦弱的身子。

“對不起,對不起......”崔靜書哭著道歉,對兒子,也是對丈夫。

顧維平怎會怪她,但讓他開口說些安慰她的話他也說不出口。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能讓她解開心結。明明該說的話他都說過了。

顧維平將崔靜書抱起來安置在床上,又替她蓋好了薄毯,安慰她道:“睡吧,等你睡了我再走。”

崔靜書眼神空空望著帳頂,隨後她閉上了痠痛的眼睛。她知道顧維平就在帳子外面守著,燈還未熄,窗外風聲簌簌,芭蕉葉打在窗稜上的聲音清晰入耳。

她毫無睡意。

靜靜的等了一會兒,察覺到顧維平起身離開的動靜,她忽然開口道:“墨軒,別讓阿昀恨我,也求你,別恨我。”

顧維平的動作一頓,他忽然從心底生出一股懼意。

恐懼來自何處,他說不清。

他上前掀開了帳子,崔靜書正閉目躺著,察覺到他掀帳檢視,探起身子將他抱住,雙手摟住他的脖頸,微涼柔軟的唇湊過來吻住了他。

剎那間,星火燎原,久違的記憶排山倒海般襲來,既熟悉又陌生的悸動瘋狂的攫取了顧維平的理智,微僵的身子迅速軟下來,他伸手將崔靜書裹進懷裡,擁著她滾進了被褥間。

帳子重新被放下,燈被窗外的夏風吹滅,一室寂靜。

次日顧維平起身的時候,崔靜書還睡著。她的臉龐多了一抹紅暈,睡顏也算安穩,微微敞開的衣襟處一抹青紫的吻痕半掩半露,更加昭示了昨晚的溫情。

顧維平面上微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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