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別鶴面露不忍之色，“雖然我不能十分確定，但從脈象上看，十有八九是疳積之症，若是用藥的話，也就有......有三五個月的......壽數了。”
“啊......”魏錦猛地低撥出聲，又伸手緊緊的捂住嘴，淚水瞬間奪眶而出，裴煜眼疾手快，忙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魏錦無力的靠著裴煜，一下子無措起來。
當初生產之時那樣兇險，魏錦都沒有怕沒有慌，如今聽聞甄氏不過三五個月的壽數了，她一下子慌起來。
假的吧？
易風騙她的吧？
怎麼會呢？好端端的......
她不過是憔悴一些，近日精神倦怠，好好的怎麼會得疳積之症？又怎麼會只有三五個月的壽數？
魏錦緊緊的抓著裴煜的手臂，慌張道：“府裡有上好的藥材，易風，你都拿去，給阿英用上，說不定她就好了！”
莊別鶴跟裴煜對視一眼，點頭：“嫂夫人放心，我一定會盡力的。”
魏錦脫力的坐在榻上，神色恍惚，片刻後道：“說不定，我們不該從京中出來。都怪我......”
裴煜聞言，心猛地絞痛起來。
她怎麼突然這樣想？
裴煜想到夭折的孩子、暴斃的崔靜書、如今突染重病的甄英，這連番的打擊，也難怪魏錦會這樣想。
若是她們沒有來鳴江，或許孩子不會死。
一時間愧疚洶湧而來。
莊別鶴扯了扯裴煜的衣袖，二人走出門，站在廊下說話。
“我還沒跟曹兄說。”莊別鶴到底是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又一向對世間生離死別看得淡，對凡塵俗情不甚瞭解，他想問問裴煜該如何跟曹暉解釋。
裴煜蹙眉，眉峰微垂，帶出幾分疲憊和沉痛，“我們去了軍營，十天半個月回來一次，他不守在身邊，以後追悔莫及。”
“但是告訴他了，也怕他承受不了。”莊別鶴低下頭，望著廊下磚縫間冒出的綠芽，聲音低低。
裴煜嘆息，“這事還得......”
話音未落，忽聽一旁傳來一個熟悉沉穩的嗓音。
“告訴我什麼？”
是曹暉。
二人有些慌亂的轉過身去。裴煜甚至從廊下的欄杆上坐起來，下意識的要糊弄過去。
曹暉已在跟前，臉色微微煞白，“什麼事？是阿英的病......不好嗎？”
他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腳步虛浮著後退了半步。
莊別鶴見他這個樣子，下意識的看了裴煜一眼。
說，還是不說？
裴煜很少有這樣難以抉擇的時刻。
但自從皇后薨逝以後，他一直在兩難之中選擇。
他微微點點頭，憔悴的面上湧動著悲憫的神色。
曹暉頓覺天都要塌了。
莊別鶴緊緊的攥著衣袖，喉間發緊，幾乎說不出話來。
他嚥了口唾沫，又微微垂下眼眸，“曹兄，嫂夫人的病......不好，是......疳積之症，可能只有.....只有三五個月的光景了，很突然，你，你要......”
曹暉猛地後退兩步，臉色煞白，眼眶一下子紅了。
三五個月？
之前一直好好的啊。
這次回來，她還給他和孟元做了夏衣，甚至親自下廚做了飯菜，孟陽高興的掛在他腿上讓他抱著，纏著他要做木馬，除了甄英的臉色憔悴一些，面色蠟黃之外，根本看不出什麼異常。
不。
還是有區別的，她瘦多了，手時常會往肋間揉著。
她在痛嗎？
曹暉覺得天旋地轉，突然間脫了力，猛地往地上跌去。
莊別鶴在他對面，眼疾手快的攙扶住他，和裴煜二人把他扶到廊下坐著。
“繼中......你要挺住，如今要想辦法給弟妹治病。”裴煜的臉色也不好看，悲憫而沉痛。
曹暉忙的回過神來，緊緊的抓著莊別鶴的手，“對對對，要治，一定要治，易風，你說，要吃什麼藥？我這就去買！是不是要人參雪蓮，我去買!”
他慌忙站起來，說著就要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莊別鶴一把拉住他，“曹兄，你冷靜些，聽我說。”
曹暉面色煞白，額上冒出冷汗，這樣酷暑的天氣裡，他竟覺得冷。
莊別鶴扶住他的肩膀，眉心緊皺，“為今之計，要不回盛京找太醫，要不去藥王谷找我師父。”
裴煜緊接著說道：“回京師用時最短，往來方便，弟妹也少受些苦楚，但是易風治不了的病，太醫院恐怕也治不了；去藥王谷路途遙遠，長途跋涉，弟妹的身子要受些苦楚，但帶著我的書信，莊越一定會出手。”
莊別鶴點頭，“我陪你們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