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錦正歪在榻上，看著孟陽和裴晏玩耍，見她進來，懶懶道：“都料理好了？”
瓶兒忙應了一句：“是，話傳給外院知道了，夫人放心。”
魏錦點點頭，手裡慢慢捏著一顆棋子，出神想了想，讓瓶兒把綺藍叫來。
綺藍正繡著裴晏的小衫，聽見傳喚，急忙跟著瓶兒進來。
“剛才怎麼了？我聽著有人哭鬧。”綺藍隱隱覺得有事，心裡七上八下的，正不安著。
瓶兒細細打量了她幾眼，隱隱嘆息。
好相貌，既大方又穩重，女紅又好，對夫人忠心耿耿，誰知攤上這麼一樁糟心事。
幸好夫人已經都料理好了。
瓶兒挽著她的胳膊，笑道：“沒什麼，夫人剛才料理了幾個老婆子，姐姐不必擔心，萬事有夫人做主呢。”
這話聽著怪異，但綺藍也沒往細裡想。
她心裡煩亂的很。
前些日子，夫人跟前的李嬤嬤託人來說和，想替她兒子求娶她。她不願意，回絕了，這些日子，她有意無意的往她跟前晃悠，說些有的沒的，讓她很苦惱。
不過這樣的小事，她又怎能在夫人跟前提起呢。
二人各自想著心事，進了正房。
魏錦正在望著棋盤出神，見了二人進來，對瓶兒說：“你去瞧瞧，廚房給孟陽做的膳食做好了沒有。”
曹孟陽腸胃弱，吃的飯精細，魏錦讓廚房單給他做一份。
瓶兒答應著，看了看綺藍，慢慢退出去。
夫人有話要說，事關女兒家的名譽清白，也要給綺藍留些體面。
瓶兒退出去，又把房內侍立的小丫頭也帶出去，親自掩上門。
綺藍突然莫名的心慌起來。
她看了看魏錦，魏錦也正看著她，慢慢搖著扇子，面上甚至還帶著幾分笑意。
“綺藍，你跟了我幾年了？”魏錦笑著問她。
綺藍心慢慢的提起來，低下頭，“回夫人的話，六年了。”
魏錦“嗯”了一聲，片刻道：“是六年五個月了。你是宣武四年秋天來我身邊服侍的。”
綺藍一怔，心一下子軟下來。
夫人竟記得這麼清楚。
她莫名紅了眼。
“時間過得真快啊，眨眼間，你都十八歲了，正是好年紀，你可有中意的人選？如果有的話，告訴我，我替你做主。”魏錦依舊坐著不動，語氣甚至格外的輕鬆。
綺藍一下子心慌起來。
夫人這麼說，是不是知道李嬤嬤的事了？是不是答應了李嬤嬤要把她許給李氏的兒子了？
想到這裡，綺藍猛地一跪，磕頭哭道：“夫人，求夫人開恩，不要把奴婢許出去，奴婢心甘情願一輩子伺候夫人！”
哭聲哀哀，倒讓魏錦嚇了一跳。
綺藍又磕了個頭，魏錦已經起身把她拉住，手上微一用力，要將人從地上拉起來。
“這是哪裡的話？我怎麼會隨意把你許出去？你既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起來說話。”魏錦鬆了手，轉身坐回椅子上。
綺藍忙起身站好擦淚，自已也有些不好意思。
魏錦搖著扇子，微微含笑道：“我記得你家中也無人了，如今你年紀漸長，我若強行留著你，反而惹人厭。”
綺藍忙擦了淚，道：“奴婢不敢的，夫人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願意一輩子伺候夫人。”
魏錦搖搖頭，道：“傻姑娘，哪裡有一輩子不出門的姑娘，豈不是讓人家笑話。”
說著自已笑了，道：“罷了，你去吧，出去把雲霄閣的張氏叫過來。”
綺藍忙應了，慢慢退出去，等她走到門口時，忽聽身後又傳來一個低柔的嗓音。
“我把李氏發落出去了，以後，她不會再來糾纏你了。”
“嗡”的一聲，綺藍只覺血往頭上湧去，令她心跳加速，耳鳴陣陣。
她回過頭去看魏錦。
含笑輕鬆，言談漫漫，彷彿說的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