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凋零與新生

“滴答,滴答”,燦爛的陽光努力透過厚重的窗簾將自已灑進房間,房間內一片寂靜,只有浴室的方向透出暖黃的光。方才的聲音就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但仔細聽又感覺這聲音似乎有點不同,似水非水,比水多一分粘連,少一分清脆。“噹啷”一聲輕響,有什麼硬質的東西掉到了地上,敲開了這扇暖黃的門。

紅色,入目滿室都是紅色。衝開了房頂,直往瞳孔中鑽去,要將瞳孔也染成刺目的紅。浴缸裡有個生死不知的人,過分瘦削蒼白的手腕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很多傷痕,新舊不一,最觸目驚心的還是最新的那道,還在汩汩冒血,橫亙了整個手腕,滴滴答答往下掉,水中,地上滿是痕跡,錯落不一的滴答聲奏出一首沒有黎明的歌。

曲至尾聲也不見那人動彈一下,或許早已沒了生息。陽光漸漸退出這個房間,只餘下那一片暖黃色的光依舊明亮,又褪色成白光,融入進不知何時漂浮在空中的玉佩,玉佩裹住浴缸裡飛出的光團,“咻”的一聲沒了蹤跡。

與此同時,神玉大陸,陌上宗,淮南道人溫雲樹正在靜心打坐,似有所感,嘆了口氣後也消失不見。

正值籌備年節的日子,神玉大陸幾乎處處都溢滿了喜慶。之所以說幾乎,就是因為溫雲樹現在站著的地方就是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界。溫雲樹納悶,倒難為了那位費心找這麼一地兒,寂靜且偏僻,是個殺人放火……呸,撿個好徒弟回宗門的好地方。溫雲樹長吁短嘆,埋怨這埋怨那,就是不敢開口埋怨到點子上,苦大仇深的模樣毫無平時的端莊自持,一路走一路嘀咕。

此時,天地被白雪覆蓋,銀裝素裹,分不清東南西北,天地都空茫一片。唯有地上還留存著一點顏色,誘人靠近。靠近一看,這顏色那是什麼樹啊草啊,是紅色的血,染紅的周圍的雪,繞著中間的人開出一朵血梅,天地無聲,唯有血梅綻放。忽的,鵝毛大雪飄忽而至,視線徹底白茫一片,風呼嘯著,捲起雪花撲向四周,溫雲樹加快腳步,看見了血跡中間的人,心也涼了半截,還有點抽抽。他其實想過溫南早過來一定會很慘,但沒想過直接過來個血人。

入目便是被鮮血沁透了的衣衫,傷痕累累的手無力的伏在地面上,疤痕給這雙手增添了幾分猙獰。溫雲樹掃了一眼,身上全都是傷口,上手摸脈一看,骨頭筋脈幾乎盡斷,只剩下被護住了的心脈和大筋脈,不然也撐不到他過來,溫雲樹鬆了口氣,好歹還有救。隨即放出飛舟,將人帶到了內部,先用靈力溫養著身子,回宗後才好吸收藥力。

地上留下的紅色很快被白雪覆蓋,可還是沒蓋住那欲破土而出的幼苗,它探出頭,被風吹得左搖右擺,那風似乎也被這堅韌打動,竟沒有那麼猛烈,挨蹭著幼苗。它在素白大雪中挺立,天地間只剩下了這一點綠色。

陌上宗,江離峰。溫雲樹原本還愁這給自家徒弟們撿回來個該怎麼解釋,進來之後倒是鬆一口氣,全都忙著準備今年的大比呢,暫時沒人出現。自上一次宗門大比讓司箬嵐,也就是溫雲樹的大徒弟一舉奪魁出盡風頭後,其他三個也卯足了勁想在又三年後的今年大比上大放異彩,眼看著三月大比只剩下了兩個月,都去閉關了。溫雲樹樂得清閒,神識掃了一圈情況後就沒在管,帶著奄奄一息的溫南早回了主殿養傷,這一養就養了半個月。熬過最初的兇險後就只剩下身體的修補了,溫雲樹放鬆了很多,準備出去買點東西,算算日子也該是時候醒了。

前腳剛走沒多久,後腳溫南早就睜開了眼。當時溫南早下手的時候就沒打算給自已留個活路,沒想過自已還能睜開眼。此時醒了還有點呆,盯著頭頂的雕花愣了會才反應過來這不是醫院。慢騰騰的支撐起身子,料想的疼痛卻沒有來臨,她掀開衣袖,原本橫七豎八的傷痕已經了無蹤跡了,溫南早眨眨眼,尋思自已是不是做夢呢,怎麼什麼都沒有了。消毒水味,謾罵聲,疼痛,都沒有了,有的只有光潔的手臂和柔軟的被褥,還有空氣中淡淡的藥草味兒。溫南早吸了吸鼻子,除了藥草味兒之外好像又多了股香味透著煙火氣,勾住溫南早的心神,她忽然餓了,在陌生的房間裡,在窗外明亮的日光下。

溫南早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判斷出來這地方沒危險又跑不了之後就安心坐著了,早年的磨難收去了她的許多情緒,總歸不會比死更壞了,她想。香味越來越濃烈,召回了神遊天外的溫南早,這次隨著香味還來了個人,正事出去買東西的溫雲樹,雙手大包小包,還揣著幾個裝衣服的盒子,也不知道為什麼不用儲物鐲。

大包小包的溫雲樹猝不及防就跟回過神來的溫南早打了個照面,溫雲樹還想呢,算算也該醒了,不能離開太久,買好了東西咻咻就跑了回來,自已有儲物鐲都給忘了,幸好沒有太多東西,匆匆忙忙趕回來就看見溫南早已經醒了,先是鬆了口氣,後又有點尷尬。

這怎麼解釋,說孩子你是我在犄角旮旯裡撿回來的?會不會有點傷人。不對我該怎麼介紹我自已,說我是你師傅是不是太突然了,還沒拜師呢萬一不樂意呢。各種念頭閃過只是一瞬間,溫雲樹放下了手裡的東西試探著開口“咳…孩子,你感覺怎麼樣,身體還有大礙嗎?”溫雲樹刻意裝出了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但恐怕忘記了自已為了好看是青年的面容,仙風道骨的善良老者沒見到,倒是看見一個慈祥的青年,不過不妨礙溫南早回答他的問題“我已經恢復了,謝謝您”溫雲樹第一印象是這孩子真有禮貌,是個慘慘的乖孩子。說完這句話溫南早就閉了嘴,等著溫雲樹開口問,很明顯,溫南早看出來這並不是自已原本的世界,也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最好不要胡亂開口暴露自已的特別。

那裝模作樣慈眉善目的老人開了口“孩子,我看你骨骼清奇,是個修道的好苗子,適合跟著我學本事,你可願拜我為師?”很難想象一個看著最多三十歲的人用這樣的語氣講話,溫南早瞥見那隻想摸摸鬍子又想起自已沒有鬍子只好放下的手,感覺有些好笑,這人也不大啊,怎麼還愛裝老頭。可惜溫雲樹聽不見這句心聲,不然一定會說,以我的年紀都夠當你祖宗嘍。

溫南早默了默,問“這位…呃大哥,請問我的骨骼有多清奇”問的溫雲樹沒繃住臉上慈愛的笑容,臉垮了垮。其實這之前溫雲樹還沒來得及探探溫南早的根基,聽他這麼問,也不好撒謊,只好現場檢視了。一縷神識順著修補好的筋脈進入了溫南早的身體,轉了一圈,溫南早毫無知覺,畢竟現在還是個凡人,在她看來溫雲樹只是沉默了一會。還以為溫雲樹真是騙她的,沒想到溫雲樹開了個石破天驚的嗓,嚇得溫南早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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