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冬去摸他摸過的額頭。
他剛剛的話。
像是一個即將出遠門出差的丈夫對一個妻子的不捨。
剛退下去一點的體溫,似乎又燒了起來。
徐冬敲了敲自已的腦袋,把這樣的想法敲出去,覺得可能是發燒把自已燒傻了。
過來給她換藥的護士姐姐笑著調侃:“小妹妹,你男朋友長得好像一個大明星,對你好好哦,好關心你的。”
徐冬回以微笑。
沒有否認,沒有去解釋。
沈熠對她的照顧,說是無微不至也不為過。
她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上雙眼。
頭不再像灌了千斤般的水泥那樣重,輕鬆一些,放空了就開始想東想西。
徐冬記起李芬英跟徐衛民正式離婚後的那一年。
她跟李芬英在人生地不熟的鄰市生活。
住著狹小的不到五十平的出租屋。
李芬英從上一份被上級刁難的工作離職,投了無數簡歷沒有找到滿意的。手頭經濟緊張,只好先找了份工廠計件的工作過渡。
為了賺錢,她每天都忙到晚上九點十點才回家。
徐衛民寵徐冬,沒讓她進過幾次廚房做過什麼家務。
她不會做飯,也沒有零花錢,從學校回家寫完作業後只能餓著肚子乾等,等到李芬英下班回家。
李芬英有時會從工廠食堂裡帶飯回來,有時會自已做飯。
每每吃飯的時間,李芬英總會數落她成績不好、什麼事都不會幫她做、衣服不會自已洗……
若是李芬英自已做飯,她說過最多的永遠都是“徐冬,如果不是因為你,我能過得很好”、“要是沒有你,我哪裡會這麼累”、“我這麼累,都是為了你”,這一類的話。
那時候的徐冬認為大人的話都是對的,深以為然。
覺得自已就是李芬英的累贅,是自已連累了媽媽。要是沒有她,就好了。
直到李芬英再婚,精力被轉移,這樣的話才少了。
長大了些的徐冬也明白,那是李芬英累了一天回來對她的情緒發洩跟荼毒,為了引起她的愧疚心,讓她連吃飯都吃的不開心。
那時候,明明她爸爸每個月都有按時給撫養費,是李芬英把錢大部分用在了打扮自已的外在上。
李芬英真正為她操過的心又有多少?
可即便是明白了,徐冬還是被童年裡她說的那些話影響著。
她不想成為一個累贅,不想連累任何人。
放到現在也是。
她不想因為她,徐衛民要被迫花時間去跟李芬英打官司,可能還要被李芬英還有她那個外婆糾纏找事。不想因為她,讓徐夏也被影響到心情。
徐冬一了百了的想,是不是她跟著李芬英回到林家更好?
腦子裡響起沈熠在雨中用肯定語氣說過的話。
“不是累贅。”
徐冬睜開眼睛,明亮到晃眼的燈光、潔白的天花板映入眼簾。
是啊。
沒跟任何人紅過臉、動過武力的徐衛民聽到羅桂芳的對自已的嘲諷也能客客氣氣的給她倒茶端水,卻會為了她拿起工具嚇唬她們,徐夏也會為了她擋在她的身前
愛她的人,怎麼會覺得她是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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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的人適合吃些清淡的。
沈熠打包了一份山藥瘦肉粥。
路過甜品店的時候,想起有些藥水可能會讓嘴裡發苦。
沈熠在瀏覽器搜尋欄裡搜了一圈女孩子喜歡吃的甜點,買了一塊她可能愛吃的小蛋糕,又去便利店裡買了水跟糖還有果凍。
跑了三家店。
提著三個袋子回來。
徐冬傻了眼:“你不用買那麼多種類的。”
沈熠把東西放下,拆開包裝盒:“先喝粥?”
她點點頭。
輸液室裡沒有可以擺放東西的桌子。
沈熠端著包裝盒,把一次性勺子遞給她。
徐冬眨了眨眼,有些遲疑:“我就這樣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