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川輕描淡寫帶過，全然揭過了自已在聽到公主高熱不醒時，心中閃過的那抹惶恐。
老攝政王從小就教導他，喜怒不形於色，沈靖川克已復禮多年，早將這些東西都刻進了骨子裡，只是那目光一錯不錯地盯著人，姜禾感覺到了難以忽視的灼熱。
她掙了下被男人悄然握住的手，沒成功，卻聽見他帶著促狹笑意的聲音：“公主若出事了，臣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姜禾語噎。
怎麼老喜歡提交易的事兒？
姜禾心中生了幾分惱意：“如今本宮病癒，你可放下心來了吧？”
沈靖川聽得出她話中的氣，沒有急著回答，他貼心地往少女身後墊了個軟枕，自已也從腳踏上起身，活動了下僵麻的手腳，從容坐在榻邊，看上去並未有離去的想法。
他臉皮也不是第一日這樣厚了，姜禾往後一靠，且聽他還要扯出什麼說法。
“公主體弱，還要好好養養，如此走了，臣心擔憂。”
旁邊燃燒的燭火噼啪響了聲，光線變得更明亮了些。
在床上睡了幾天，少女的精神頭很足，被褥捂著，方才醒來，兩邊臉頰上都帶著淡淡紅暈，眼睫微溼，含著情似的，烏黑的髮絲柔軟披在肩頭，漂亮至極，但眼底淡淡的威色又不是能叫人小瞧的。
即便是素色的衣裳，也未能損她幾分容色，看了就再也挪不開眼。
沈靖川幾乎能想到，等她真正出現在眾人面前時，京中會有多少兒郎爭搶著求娶她。
那日探春宴上發生的事情，不是意外，也不會是唯一。
“本宮身邊有連夕，還有一眾伴著本宮長大的暗衛，他們自會照顧好本宮，如何還輪得到世子殿下操心？”
姜禾有時候覺得這人就像是個鋸了嘴的葫蘆，平日裡那麼坦誠，現在就非要拐彎抹角嗎？
想法被拆穿，沈靖川眼底波瀾都沒有起一點，從善如流改口：“好吧，臣就是想留在公主身邊。”
姜禾問：“殷夷沒說什麼？”
沈靖川揚眉笑了：“他若有腦子，就不會說出去。要是說出去，臣也能讓他閉嘴。”
先不說如今主動權掌握在沈靖川手中，東廠本就不得慶豐帝重用，在慶豐帝有意捧著沈靖川的前提下，鎮壓殷夷，就像是摁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想在公主手下辦事，就要夠識趣，沈靖川如此行為，也有在考驗他的心思。
“沈大人好大的威風。”
姜禾乜了他一眼，沒否認他話中傳遞的意思。
話畢，姜禾開始趕人：“出去，本宮要更衣。”
沈靖川：“……不用臣伺候？”
姜禾忍了又忍：“出去！”
一路疾行，眼見著船就將到岸，沈靖川雖有些遺憾，可也不願自已就這麼出現在隨城官員面前，被兩次趕人後，也回房更衣去了。
他走後，連夕面無表情從外進來，伺候著姜禾穿好了衣裳，大抵是今日經歷的事情多了，她眼底帶著幾分麻木，這次終於是什麼都沒說。
行至暮間，樓船速度減慢，最後慢慢晃悠著，停靠在了碼頭上。
那裡有前來圍觀的百姓，也有隨城當地的官員，皆是緊張而又期待地眺望著，等待沈世子和佑寧公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