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雨勢漸大，姜禾在一片電閃雷鳴中被驚醒。
她討厭這樣的天氣，因為宋家上下被抄斬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
似乎是連上天都不忍看忠良被殘害，所以降了大雨下來，如同潑天的淚，訴說著不公與冤屈，可惜沒有用。
隨城雨水本就多，又是臨水又是臨山的，到了這個時間百姓都不怎麼出門，就怕遇到危險。
畢竟天災不比人害，後者可以躲避，前者卻往往來得猝不及防，人在上天面前終究還是太過渺小。
連夕歇在小榻上，姜禾這邊有了動靜，她立馬也被驚醒了：“殿下，可是魘住了？”
姜禾這段時間常做夢，每每從夢中驚醒，都是一身汗，上輩子那些事情，如今雖未發生，可在沒有完全避開前，依舊是她心中的一塊憂病，煩擾著人。
“沒有。”
姜禾抓住被角，揩淨掌心的汗，眼底神情漸漸清明起來，拿過放在一旁的外衫披上，冷靜道：“不睡了，本宮出去走走。”
驛館很大，也很安靜，但因為周邊都有人守護著，所以倒是很安心，不擔心有什麼人會闖進來。
連夕也不知道公主是夢到了什麼，可她感知敏銳，大抵能知曉公主現在情緒不太好，默不作聲跟在姜禾身後，什麼話也沒有說。
雨聲嘈雜，啪啪拍打著窗沿，瞧見姜禾出來，守著的番役也冷不丁被嚇了一跳：“公主殿下！”
姜禾抬手：“做好你們的事，不用在意本宮。”
番役垂首應是。
藉著不太明亮的光線，姜禾視線往周圍掃了一圈，開口詢問：“督主呢？”
番役：“回殿下，督主去審訊囚犯了。”
“這會？”
姜禾訝異地挑眉，心道殷夷還挺用心。
他們在這兒交談著，話音落下沒一會兒，外面就有急切的腳步聲傳來，隨即大堂的門被推開，灌進來一股冷風，殷夷神色沉沉，裹挾著滿身風雨而來。
他看到堂中的姜禾時，也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正色：“微臣正想告訴殿下，城西有一夥賊人趁著換班，偷襲了守衛。”
“也是水寇？”
心中的猜想落到實處，反而鎮靜了。
預感這東西吧，總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殷夷搖頭：“還沒有審出來，微臣擔心今晚城中有動靜，先回來看看。”
“盯著府衙，這些天他們被囚禁起來，接頭人得不到訊息，難保不會有狗急跳牆的，莫要傷了無辜。”
想也知道，肯定是沈靖川那邊做了什麼，逼得這些人不得不鋌而走險，姜禾會到了其中的意思，更不會給他們機會得逞。
“是。”
打發走殷夷，姜禾是徹底沒了睡意。
她叫連夕點亮蠟燭，將昨日隨意看了兩眼的信件全給仔細看了一遍，依據輕重緩急分門別類，直到天方大亮，才給分完。
姜禾可不想當老實人吃虧，她來隨城就是有利可圖，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如實交上去好，不然其中就沒有動手的餘地了。
“這些給殷夷，這些……本宮就扣下了。”
姜禾手中拿著的信件超過半數，縱使連夕看到，眉心也狠狠一跳：“公主殿下，這、這麼多嗎？”
“是啊。”姜禾笑道，“本宮只是來玩的，帶回的這些，就權當是給父皇的驚喜，至於更多的，本宮不知道。”
沒有什麼是比一個乖巧聽話、天真懂事的公主更討人喜愛的了。
慶豐帝不願與兒子過多親近，是因為兒子們可能惦記著他屁股底下那把龍椅，而公主沒有繼位的可能性，所以他並不吝嗇將多餘的父愛傾灑在女兒身上。
姜禾沒有出生前，前面三位皇姐也頗受寵愛，出嫁的時候風光無比。
而她是皇后之女，為了全忠義，不落人口舌，慶豐帝在她身上傾注的寵愛又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