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落下，姜禾快步走到床邊，細細打量了一番沈靖川的臉色，坐在床沿，有些心疼地撫了撫他的眉心。
她少見沈靖川這麼脆弱的時候。
尤其是這次，有大半原因都是因為他要護著她。
姜禾垂眸，握住他的手，低聲呢喃：“你一定要醒過來，不許食言。”
攝政王命硬，眼下這情況，姜禾不用擔心他，她需要先弄清楚，這裡到底是哪兒，保險起見，最好是能夠聯絡上金麟衛。
姜禾沒在屋內待上太久，確認沈靖川無事後，她就出了門，不出預料，在那裡見到了等待著的阿芝姑娘。
阿芝忽然問：“寧姑娘，你們是朝廷派來的人，對吧？”
姜禾心中一驚，但已經有了猜測，不動聲色應下：“是。”
阿芝笑開了：“那正好，我們想和寧姑娘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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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靖川陷入了混沌的夢境中。
只是相比起以往零碎的、斷斷續續的夢境，這次顯得更加完整，所有篇幅完整成章，不再有隔著細紗旁觀之感，而是真實地沉浸其中，讓他意識到，這是曾經親身經歷的一切。
弘順二十一年，他的父王薨逝，同年，宋家班師回朝，他被點為少傅，對四皇子和佑寧公主行教導之責。
只是佑寧公主中間病了許久，他真正接觸到她，已經是在次年開春之後。
膽大又嬌憨的小公主就那麼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眼中，一雙漂亮眸子盈著狡黠笑意，歪著腦袋叫他少傅。
沈靖川從前在宮宴上遙遙瞥見過她幾次，那時未有太大感觸，如今再見，只覺心漏了一拍。
他不理解什麼叫做一見鍾情，但或許從那刻就隱約意識到，從今往後，他們的命運都要糾纏在一起，是好是壞，卻不知道。
他不得不承認，佑寧公主是個好學生，一點即通，對比她的皇兄，無疑在政事上擁有更敏銳的嗅覺，可惜身份受限，她最終能走到的位置，或許不是一個帝王願意看到的。
倘若登基的是四皇子，那還好說，倘若不是，懸在頭頂的那把刀，終有一日會落到她身上。
可即便如此，沈靖川依舊讚許地看著她的成長。
天真無辜在皇權的爭鬥中活不久，只有讓自已變得更強大，一切才能無所畏懼。
沈靖川本對皇位爭奪沒有興趣，可當他明白自已想要的後，他就已經在無形中堅定了要站在四皇子身後。
他甘願如同他父王一樣，為人臣，竭盡全力輔政，只是待到那時，他要求娶佑寧公主，光明正大的，將她圈在懷中。
只是事情永遠不那麼如人願，比預想更先到來的，是意外。
慶豐帝的隱瞞太過拙劣，或者不如說，他從來就沒想過能一直瞞過去，只要那杯茶被他喝下去，那麼所有籌謀就成功了一半。
狡兔死走狗烹，最終應驗在了他身上。
沈靖川受他父王教導，心思放在百姓民生上，從來沒有顛覆皇權的想法，可在那刻，罕見地生出了絲猶豫動搖——他所堅持的，真的是對的嗎？
沈靖川並不難過，只是心底免不了生出幾分濃濃的寒意，對皇室，連帶著對佑寧公主的心緒，都變得複雜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