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放晴的天空正落著絲線般的雨,雨之後還是雨,像是情緒之後仍是情緒。
有人能有坐臥聽雨的閒情雅緻,悠悠悟得月如何缺、天如何老,可現在的白夜想不出也坐不住。
陰雨也能勾起淡淡又連綿的哀愁,讓人無所事事地靜默。
白夜坐在書桌邊打著盹兒:“唉……好閒啊。”
雖然能輕飄飄地接受橘鏡花擁有第二人格的事實,但實際的吸納就是另外一回事。
月考結束,鏡花變成了橘,不需要約定的日常探索以想象不到的方式被喊停,突然空閒下來的週末,反倒讓人有些不適應。
在床上躺成大字,厚厚薄薄的文庫書散亂在床單上,沒有合上的書頁隱隱飄散出古舊的味道。
抬頭瞥了眼床頭的手機,一如既往的黑色螢幕沒有訊息通知的彈窗閃動,大概是他沒有朋友的緣故吧。
每次意識到聯絡物件的稀缺性,感覺就像是膝蓋上中了一箭。
痛徹心扉,實在是太痛了。
橘那邊要是想弄清全部的現狀估計還要一段時間,這個週末應該也不會來找他……
仔細想想,好像鏡花也從來沒主動找過他的樣子,那沒事了。
心裡的淡淡憂愁又重了一些。
有關第二人格的思緒時不時會在腦海上浮,像是拍打在礁石上的浪花,立馬又破碎成拼湊不起來的樣子。
雜七雜八的想法在腦海盤旋,剛剛翻過去的書頁情節顯得有些陌生,懶洋洋的舒適氣氛又把白夜死死按在床上,也生不出迎著雨絲到戶外運動的想法。
未來的四個月會變成什麼樣?
變成落落大方狀態的橘會不會穿上尋常的便服?
沉溺在虛擬映象界的鏡花是否在探索著未知的地域,她會在什麼時候回來?
一切都不得而知。
無憂無慮的陽坐到白夜的身邊問:“為什麼一臉不知道該做什麼的表情?這麼懶懶散散真的好嗎?”
白夜把手臂抵在眼睛前:“確實不知道該做什麼啊,平常這個時間都是被鏡花扯著到處亂跑,閒下來反倒不知道有什麼自娛自樂的方式了。”
“才一個月就把電波女納入生活習慣的範圍了啊,要是哪天我消失了你不會難過得哭出來吧?”
“家裡少了個巨型米蟲不應該是要開香檳慶祝的事情嗎?”白夜反問。
倉鼠惡狠狠地瞪了白夜一眼:“……你這種態度遲早有一天會失去我的!”
“那你要去哪兒?轉變習性去附近公園裡做野生倉鼠?別小看野生世界的殘酷啊,你這隻無憂無慮的倉鼠。”
“指不定哪天就會出現一個倉鼠的狂熱愛好者花重金把我買下來,一天餵我吃八頓的那種。”
白夜弓著身子:“把倉鼠喂成豬的癖好未免太古怪了一點吧,這種人真的有可能存在嗎?”
“殺了你哦?”
一如既往的無威脅暴論。
稀疏平常的平淡對話。
原本不明覺厲的疑惑和惆悵都在同一個瞬間變成軟綿綿的白雲棉花糖,輕輕撕下一口在嘴裡失去了蹤影。
其實沒必要想那麼多。
自已只是座名叫“白夜”的驛站而已,短暫停留後又會變成那個鮮有來往的渡口。
只是——
哪怕只是個鮮為人知的渡口,疑惑這種存在仍然時不時盤旋在腦海。
上個周目,在畢業典禮上偶然遇見並短暫交流的橘鏡花,那個時候的她,展現出少女特有的落落大方的模樣。
那個人,到底是現在的橘,還是以前的鏡花?
胸口那隻無形的手抓住那個顯而易見的答案,進而衍生出新的問題。
另一個橘鏡花去了哪裡?她是在沉睡嗎?
一直尋找映象界的鏡花有沒有實現她的夢想,她還在尋找下一枚刻有羅馬數字的黃銅色代幣嗎?
揉成思緒的疑問像是潔白未發酵的麵糰,一點一點膨脹成認不出的形狀,又轟隆一聲砸到地上彌散起看不清的煙霧。
隨意地拿起不遠處的文庫書,熟悉的劇情一點點浸沒腦海,悠揚的樂聲充盈著房間,思緒又飄到了稍遠的地方。
……
時間刻畫起了淺薄的痕跡,白夜和橘鏡花的交流斷在人格切換的那天,各自做著屬於自已的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