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日中的太陽毒辣,將頤華宮前的牡丹花曬得蔫蔫的,牡丹花墨綠色的葉子向下低垂。
趙嘉葵的視線隨著一隻紅色的蜻蜓上下飛舞不斷移動。
不知道武國是否會有這樣顏色豔麗的紅色蜻蜓。趙嘉葵這麼一想,心裡慢慢籠罩一層悲傷:她到武國之後,還不知會是怎麼樣的日子,竟然還想著像今日這般有閒暇去看一隻飛蟲。
魏東堯在周國當了十年質子,忍辱負重,想來對周國是很難不心懷怨恨的。自已這個冒牌的公主,到了武國,日子應當是不好過的。雖然她從十四歲那年認識他,後邊見到他被宮女太監刁難時去為他解過圍,但他倆的交情應當一般,況且他人口中的魏東堯是個殺伐果斷的人,想來不會記得他曾在周國有過她這個“朋友”。
“蜻蜓啊,我都有點羨慕你了。”蜻蜓擁有自由,而宮中的人卻太多身不由已。
“阿葵。”
周彥的聲音順著風落入她耳朵裡,她抬頭去尋他。
少年身形瘦削,身著黑色衣袍,衣領上綴著銀灰色的竹葉暗紋,光落上去便投射出銀白色的光,腰身一條白玉帶,襯得他的身體更為頎長。周彥的髮髻高高立起,用一支素雅的白玉簪固定,他有著一對劍眉,卻長著一對如星的眼睛,彷彿盛滿了西湖秋波,能在其中探尋到六月的江南。
趙嘉葵起身離開了雕飾著誇張鳳紋由黃花梨木製作而成的椅子,起身去廊道找周彥。
“五皇子。”趙嘉葵回應他。
周彥立於紅漆塗就的廊柱旁,看著她朝自已走來。
他初見她時,她還是一個六歲的孩童,為他受欺負而同周璟然據理力爭,活像一隻被惹急了的小獸。而今十三年過去,她十九歲了,她將宮中女子的禮儀學得很好,再不見當年氣急敗壞的樣子。
有風吹過,輕輕吹起周彥的衣襟,舞出恰到好處的弧度。
趙嘉葵心中感嘆,好看的人,便是連風都要多偏愛幾分的。
“彥哥哥,你今日怎麼會來?”趙嘉葵看到他,眼底的欣喜多了幾分。
“當然是來看看我家阿葵了。”他看著她笑,而後拉過她的手,將一枚玉佩放入她的手心。
玉佩通身晶瑩,只在右上角有一片翠綠,看著像是葵花的形狀。
這枚玉佩是他從母親那裡得來,見到這塊玉佩的第一眼他就想到了他的阿葵,想把這枚玉佩交到她的手中。但是他不敢,只敢把這枚玉佩用絹巾包好,置於木匣之中,再將木匣小心安放於櫃中,這塊被他一層一層藏起來的玉佩,就像他對她無法說出口的喜歡。
而今她將要前往武國,這枚玉佩才得到機會出現在青天白日之下。
但他對她的感情,依然是隻能哽於喉頭。
“這塊玉倒是和我很是相配,彥哥哥有心了。”她將玉佩掛在腰間,晶瑩溫潤的玉和她今日的墨綠色裙裳很是相配。
他看著她的眼睛,趙嘉葵看出他似乎有話想對她說。
“彥哥哥?”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見他回神,把手放了下去。
“彥哥哥可是有話想說?”
他腹中有千言萬語,然而最終還是化為一句“聽聞葵兒不日便要前往武地,今日我特來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