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這話過於自大,但焦老爺完全沒有辯駁親家的意思,連口應和稱是。
焦啟在一邊看著,實是覺得父親有些過於卑微,甚至上不得檯面……他是知事年紀才跟父母到的熱河,前頭雖然也在讀書,但一直沒有拜夫子。
到了熱河,許是父母覺得該定下來了,便拜訪了熱河不少文人墨客,最後是寬厚博學的田老爺認下了自已,即便自已早過了開蒙的年紀,田老爺也讓他做了入室弟子,手把手教導。
焦啟非常尊敬田老爺,當然他也十分尊敬自已的父親,但是書讀得久了,難免被灌輸些“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論調,甚至看著身為商戶的父親都有些羞慚,只怨念自家根基淺,沒能像田師那般自幼薰染在經史鉅著當中。
好在田老爺雖然有自已的小心思,但在教導焦啟上並沒有壞心,現在的焦啟成為一個腦子直、性子板正的少年人,幾乎可以說全是田老爺的功勞。
“對了,”田老爺對焦家的事不太在意,轉而說起自家:“這次回鄉,我家太爺總說日子素淡了些,想見見喜字。啟兒的底子雖然薄,但這兩年功課做得也像個樣子,不如與我回鄉,提前備著應對秋闈罷。”
這是想讓焦啟提前與田芾成親了。
田家老太爺已是高壽,提出這個要求倒不算十分意外,但時機太巧合了。田家在這個不年不節的日子開祠,明面上是祭祖,實際上就是宗族議事,可見田家是得了什麼信兒的。
尤其是田老爺這甫一回來,說不上兩句話便點破題……以田老爺往常的性子,要兩個孩子提前完婚這麼大的事,他會先拿一大堆有的沒的當鋪墊,不拉著焦老爺到夜話時分,是萬萬不會直接說出來的。
焦老爺沒有立時應承,反而猶疑道:“這家裡頭還沒有的物事兒還不齊備……可是老太爺的身子……?”
田老爺最是信奉孝悌之道的人,忙擺手:“非也。”他肥胖的臉上有一絲褶皺,似乎在懊悔剛才言語太過魯直,但轉念一想,這焦家到底是自已的正經親家,若是焦啟一進門就將焦家甩了開去,免不得這兩口子做出些甚麼,影響到自家。
遂,田老爺臉色極快地變了,噙著眉頭皺著嘴唇,讓他的圓臉顯得詭異的滑稽,道:“你可聽說前些日子的大同械鬥?”
焦老爺一怔,他是聽說了的,便是沈元寧北上跟著的鏢師都知道這件事,且焦老爺有自已獲取訊息的渠道,只他沒想到一向深耕熱河,對其他地方毫無興趣的田老爺,會提到這件事。
只一思忖,焦老爺點頭:“有客人提過幾句,聽著死傷了不少人哩。”
田老爺看著焦老爺的眼神有些鄙夷、有些自得,忽而俯身,湊近焦老爺,故作玄虛道:“西邊要亂。”
“是韃子……”焦老爺作震驚狀。
田老爺點頭,又搖頭:“那幫子粗人,快管不住嘍。”他頗為憤憤:“聖上最是講究禮儀,那起子兵頭合該互禮仁愛才是,哪至於頻繁鬧事,傷了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