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不見，甚是想念。
湯姆終於明白那種拿著一把泥土代表家鄉的情懷，就差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地上打滾了。
谷六擔憂地看著窗外，想到堆山高的檔案要看，還有省長先前施加壓力要求市長完成的刑事偵查，光是那個盡人皆知的直播回放，雖然已經下架，結尾的幾秒鐘的截圖和片段早已變質成了表情包被大家記錄流傳。
“如此荒謬的事情居然是在現在這個法治時代發生的嗎？”湯姆也只是偽裝自己的興奮，因為他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下了飛機坐在接駁車裡，他一直在看底下的評論。
“到底荒原市是怎麼管理的還能出這種事情，到今天幾天了居然還沒有開始調查。”
“不是開始調查了沒，是到底有沒有發現這起事件才要緊。”
“不行的話就把整個市解散吧？”
“你以為是偶像團體嗎？”
“說到底還是法外之地。”
“果然可怕，搞得我也想去了。”
“我聽說，後來出現的男的是我大姑父的離家出走的兄弟誒。”
“那個綠色衣服的男的是我叔叔，但是我們很久沒有看到他了，斷聯了超過五年了，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但是他的行為與我無關啊。”
湯姆還想按評論的詳情，卻隨即被彈出的提示打斷了。
“此資訊已刪除”
？
奇怪。
湯姆想著退到縮圖的畫面後重新進入，畫面裡卻出現了長達十秒的廣告，那種你一拿手機就會跳轉的惡性廣告，這種魔性的宣傳至多是增添一絲厭惡感。
沒有辦法，他把手機放在膝蓋上，搓了搓快被凍僵的手。
天氣冷得太快了，一點預兆也沒有。
雖然還沒下雪，但冷冽的大風早已把人凍得七葷八素的。
谷六回頭張望，他跟她對視試圖對話，但是人還是太多了，湯姆沒有辦法走到那邊去，雖然對谷六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找到了座位，但是誰叫她下來的時候偏偏要紳士地讓給別人先走。
谷六遠遠地指了指手機，叫湯姆看資訊。
前面的人居然感到燥熱，把窗戶開得很大，風毫不留情地灌進來，引來了不少人的咒罵。
湯姆首當其衝，迷離了眼睛好一半會才緩過來。
他低頭檢視手機，谷六彙報了稍後的行程：會議室開會討論事件發展及調查方向。
湯姆這下才從吃瓜群眾的身份意識到自己市長的身份，又詫異自己身為市長還要參與警察的工作，真是不容易。
他抬頭張望，看著身邊的人們，忽而產生一個疑問：大家怎麼沒有認出他呢？
難道出門一會大家都忘記了自己的存在了嗎？
湯姆產生了一些傲氣，盯著沒有看手機的少數人，試圖用眼神的熱量刺激大家的注意，他實在沒有勇氣跟谷六大喊大叫的對話，主要是怕等會兒大家圍著他水洩不通，阻礙公共場所的秩序。但是他還是保持著僥倖，至少記者會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吧？他在飛機上打了多少摩絲，還在廁所關閉之前換上了新西裝，就是那件被谷六否定的那套。
調查會議不知道又要開到多久，湯姆想到這才記起來自己正在等廣告結束，他回到了軟體，卻發現畫面早就改變，還沒載入出來的圖片和斷斷續續的影片佐證了他已經回到荒原市的現實。
至於那個評論，是再也找不到了。
湯姆無奈地嘆息，誰叫自己沒有養成截圖的習慣。
他收起了手機，放到書包裡，了無興致地抬起頭，卻發現大家不約而同的動作正在上演，不知道的以為是什麼行為藝術。
唯一還在看手機的人是在用前置鏡頭確認自己牙齒上的清潔程度，下一站是眼角，因為他要去見來機場接他的初戀女友。
令湯姆更加失望的是，即便如此大家還是沒有關注自己，沒有人拿出手指著他大喊著市長誒之類的話。果然宣傳活動還是有參加的必要，他開始勾劃著自己日後繁忙的行程，必要的手部、臉部護理都要在出發之前做好，避免到時候見面產生的任何尷尬。
不知道長老恢復記憶了沒，要是能夠說出真正害他的人就好了，至少這樣子他頭頂的一片烏雲就可以清除。
若是以後想要當省代表參加全國總統競選，這些小事都該好好地處理，避免後來招致任何的問題，要是臨門一腳的時候搞出個新聞，那還不慪死？
荒原市市政府的大門已經沒有門衛了，大門半開，市長湯姆和秘書谷六如入無人之境。
首先，他們是坐計程車來的，谷六聯絡好的司機忽然聯絡不上了。
沒有辦法，機場裡也沒有人在乎他們的到來，一個記者也沒有，只是寥寥幾人負責機場裡的基本運作而已，每個人的臉臭臭的，一臉不情不願的，湯姆都無法跟他們搭話。
其次，計程車司機一路上不發一語，甚至都沒有開啟標配的廣播做伴，谷六小心翼翼地坐在副駕駛座聊天，司機也是不耐煩地嘖嘖嘖地作出評價。
最後，到了目的地，門衛不在，廣場雜草叢生，落葉紛飛，一種準備開展武林大會的蕭瑟感，八大門派已經出發了。
湯姆皺著眉頭，谷六已經焦頭爛額了，她在群組裡寫的任何資訊都沒有人回應，直到他們到了辦公室，這才撥通了眼前人的電話。
“喂！”
“喂什麼喂！”谷六生氣地斥責著眼前七扭八歪的職員，“怎麼我在群組裡寫的任何東西都沒有人回應啊？”
“別說了。你還能收到訊號還算好。昨天網路中心爆炸，基臺和整個系統都當掉了，不單單是手機，銀行都取不到錢，所有裝置都在搶修，已經大半天了還沒個訊息。也可能是我收不到，沒辦法進行。”職員們無奈地回頭，但屁股還是牢牢粘在椅子上。
“為什麼沒有報道？”
“報道？啥都沒有了還怎麼告訴人家？記者難得放假了，全都出城度假了。”
“全都也太誇張了吧？”
“那可不。現在能上班的人算是很敬業了，至少是對著沒有聯網的電腦發呆，玩玩貪吃蛇，就怕你們這樣臨時回來。”
“我們有說啊。”
“在群組？肯定是爆炸之後的事情了。”組員輕蔑地笑了一下，谷六心中惱火，卻對眼前的事態無可奈何，那不就說明之前的所有行程安排和上傳都是無用功了。
“到底是誰負責這件事情？”湯姆發話了，呆滯的職員們先是愣了一會，隨後制止了實習生來者何人的提問。
大家噌地站起來了，怠工的狀態一時得到改變，讓他們腰椎間盤難以承受。
“市長好。”問候稀稀拉拉，毫無朝氣。
湯姆還在腦海裡預想著先回家洗個熱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覺，直到第二天再開啟全新的認真的一天。
“網路中心……呃，現在是……好像換人了。”職員說了跟沒說一樣，現在官網上不去，任誰都沒有辦法調出檔案。
“還好！”谷六跑著到她的位置，翻箱倒櫃地找到了一堆花花綠綠的紙張，隨後又跑了過來甩到桌上。
紙張上是小孩塗鴉程度的畫，大家面面相覷，找不到當中的秘密。
“搞錯了！”谷六老臉一紅，連忙翻轉過來，居然是詳細的各種部門的電話、地址和負責人。
“現在電話都不能用了，只能夠跑一趟了。”湯姆欣喜地看到了網路中心行政辦公室的地址，用手指敲了敲。
“行。”谷六應承著，但大家都不敢跟她對上眼神，“誒，我們司機去哪裡了？”
“辭職了，看光景不夠好，受了打擊，回家種田去了。”
“那誰會開車？”谷六問，一陣沉默之後，實習生顫悠悠地舉手了。
“行，你認識路嗎？”
實習生唯唯諾諾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