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這是施杏嬈第一次教施驚寒領悟心中的情感。
小少年懵懂聽了許久,哪怕心中仍有許多疑問,但他隱約知道了什麼是阿姐口中的捨不得。
施驚寒的心中積雪依舊深厚,卻為她融化了薄薄一層雪水。
名為愛的種子在此刻被她親手種下。
施驚寒從一開始的,捨不得阿姐站在別人身邊,變成了後來的捨不得阿姐傷心難過。
這個過程中施杏嬈一直陪在他身邊,從未離開。
一開始是因為責任,因為她不願意自己的弟弟孤單一人,做別人口中淡漠的怪物。
但後來,她的初心被少年一步步影響,最後演變成為愛。
不摻任何雜質,不帶任何目的,只要他是他,她就愛他。哪怕他的願望就是成為怪物,那施杏嬈也想讓他成為幸福,不濫殺無辜的怪物。
“阿姐?阿姐?”
小男孩見施杏嬈走了神,不滿的搖了搖她拖地的衣角。
“阿姐在想何事,不會在心疼他們吧。”
施杏嬈彎腰,輕輕鬆鬆將少年抱在懷中,不顧他渾身的鮮血和手中的匕首。
“阿姐在想小時候的事情,因為太久沒有見到這樣的你了,阿姐有些感慨。”
她走向地上的屍體,不過揮手一瞬,便都消失不見了。
“但小寒也確實不該殺了他們。”
懷中人動也沒動,最後看著施杏嬈,將匕首遞到她眼前。
“若是不該我殺,那阿姐,你殺了他們好不好?”
見她不為所動,施驚寒眼神陰沉,說出的話也不似方才那樣悠揚,
“阿姐,拜託你殺了他們吧。”
明明你身邊只要有我就夠了。
不只是你的身邊,其實世上只要有我和阿姐兩個人就夠了。
施杏嬈輕輕接過匕首放入衣襟中,手再拿出來時,原先的匕首變成了一個瑩亮剔透的月牙吊墜。
她沒有回答施驚寒的話,自顧自的說:
“小寒,阿姐和你交換禮物好不好?”
他們小時候也喜歡這樣做,每人為對方準備一份禮物,到了約定的時間再與對方交換。
施驚寒捧著亮晶晶的吊墜,抬眼看了她一秒,又把目光移到手中的吊墜上。
“可是我沒有給阿姐準備禮物。”
說完,他又補上一句,
“那個匕首不算的。”
染了血,髒兮兮的,根本配不上阿姐。
施杏嬈不能說她也沒給他準備,這吊墜都是施驚寒之前送她的,現在倒是被她拿來借花獻佛了。
她將施驚寒抱得更緊了些,繼續說,
“若是收了小寒的匕首,小寒可以不再隨便殺人,那這就是阿姐收到的極好的禮物了。”
她蹲下身去,原本少年蹲著的地上是一幅倒影。
倒影裡,施杏嬈站在師兄妹三人中間被人群包圍,笑得開心。
她伸出手指,點了點水面,然後拍了拍施驚寒的後背。
施驚寒心情並不算太好,慢吞吞轉過頭來,卻看見原本的倒影上,多了一個人——是他。
更準確的說,是長大後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