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清不明所以,但看春嬸的樣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
"蘇葉!走!"
喚了聲愣住的蘇葉也趕忙跟著進去。
一進去,就見一院子哭天搶地的,春嬸正抱著地上痛哭的女人安慰著。
在她旁邊站著一對雙胞胎男孩,才到韓雲清腰上,也是哭得眼睛都睜不開,那女人卻顧及不上。
"平安,你這又是做什麼!"
春嬸大喝一聲,韓雲清這才看到那個癱坐在牆邊的男人,神情看上去也沒好到哪去,整個人好似魔怔了一般,渾渾噩噩的。
上半身靠在牆邊,一雙腿好似沒什麼力氣,耷拉在身下,手裡緊緊握著一把磨得很是尖銳的石頭,對準自己的脖子。
臉上糊滿了淚水,嘴裡還一直嘟嘟囔囔說些什麼"放過我吧!";"我不想拖累你"云云。
兩個小孩本就不明所以,除了哭爹喊娘外也做不了什麼。
春嬸的一聲呵斥,更是將兩個孩子嚇得放開聲嚎叫。
韓雲清站在門口掃視一下院裡的情況,看到兩個孩子的可憐樣兒,直接疾步過去,和蘇葉一人摟著一個小孩,輕聲安慰著,又拿帕子擦了擦兩人哭成花貓的臉蛋。
才開始從倆人一來一往的對話中瞭解情況。
容娘倚在春嬸懷裡,不知所措地拽了拽春嬸的衣裳,示意她:
"春嬸!你快勸勸他啊!"
韓雲清這邊的情況春嬸自然注意到了,有些氣急,恨鐵不成鋼地高聲喊道:
"平安,你有什麼想不開的,要在孩子面前這般要死要活的模樣!"
容娘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你走了,我和孩子怎麼辦?"
平安縮著脖子,歪了歪頭,把眼淚抹在肩胛處地衣服上,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字一句說道:
"容娘,是我對不起你!"
"當年,去迎娶你時,我對著天地日月起誓,必定要讓你過上好日子。"
"可你瞧瞧現在,我現在就是個爬不起來的廢人,我活著只會拖累你們!"
平安越說越激動,手上的石頭不自覺地隨著他的肢體動作,離脖子越來越近,最終劃破了脖子。
鮮紅的血刺痛了容娘,大悲大痛之下,她已經做不出什麼過激的反應,搖著頭低聲朝平安重複著:
"不是的!不是的!"
平安好似並未聽到容孃的話,雙手狠狠砸在自己無知覺的腿上。
"我除了躺在床上喝那續命的湯藥,浪費銀錢外,什麼都做不了!"
"我就是個廢人!"
說完,他頓了頓,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努力揚起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像是鼓起很大勇氣似的,用力一字一句說道:
"容娘,這輩子,是我薛平安對不住你!"
"我死後,你就找個好男人改嫁!"
說完就見他的手高高抬起,準備要狠狠朝著脖子捅下去,一院子的人都被他這動作給驚到,不知所措。
千鈞一髮之際,容娘不知哪來的力氣掙開春嬸撲了過去。
許是一時沒有防備,薛平安就這樣被容娘撲了個正著,手裡的石頭也被奪下,狠狠扔出院外。
"為什麼要救我?"
薛平安痴愣愣地重複著,好似行屍走肉一般。
容娘瞪了他一眼,湊過去抬起他的下巴看了下傷口,並不深,又見他沒了大礙,遂抹了把臉,揚手就將一個巴掌甩過去,大聲呵斥道。
"薛平安,你自己看看你在說什麼胡話!"
"你把我當什麼人,我方容娘既然嫁給你,就不會棄你而去!"
"改嫁,呵!虧你說的出來。"
容娘說完,不知怎的卸了力,手肘突然一軟,直接撲倒在地上,手肘在地上發出重重的撞擊聲。
薛平安聽到動靜第一時間想伸手去拉住她,卻因為下體無力,差了那麼點,手與她的身體擦過,就這樣僵持在原地,春嬸見狀趕忙過去扶起她。
見容娘沒什麼事,薛平安才收回手,繼續說道:
"我只是不想拖累你們,我現在這個樣子,哪還像個男人,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見他還是這樣油鹽不進、要死不活的樣子,容娘又一個巴掌拍在他胸口。
"薛平安,老孃要是真的不想跟你過了,你半死不活地回來時,我就該扔下你跑了!"
"現在日子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了,一家人也團團圓圓的,你又鬧什麼!"
容娘繼續呵斥著,一邊說眼淚一邊掉,見心愛的妻子這般,薛平安心痛之餘,更覺無地自容,倚在牆上只知道使勁敲打自己失去感覺的腿。
春嬸深深嘆了口氣,看了眼被韓雲清和蘇葉摟在懷裡,肩膀還在抽搐抖動的兩個孩子,緩緩開口:
"平安,我說你,你死了,容娘改嫁了,昭兒、旭兒怎麼辦!"
面對春嬸的問題,薛平安愣了愣,才開口,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那頹廢的樣子看得人恨不得再甩兩巴掌過去。
"你死了一了百了,容娘帶著他們倆,能嫁到什麼好人家去?"
春嬸的一句話,不知怎的竟戳中了薛平安的軟肋,他低下頭,把臉埋在胳膊間,嗚咽道。
"嗚嗚嗚~"
"可是隻有我死了,我娘他們才沒理由再來這兒強取豪奪了。"
薛平安就這樣一會兒說一會兒哭的,一樣的話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半個時辰後才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