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鹽在門口站定,她低頭笑了笑,“我原以為……你今日是不會問了。”
子秋一愣,“奴婢、奴婢就是……”一時語塞,其實如今想想,自己的氣也生地很是無厘頭,甚至顯得很小家子氣。救沈姑娘,那是姑娘的命令,便是為此丟了性命,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
姬無鹽轉身看她,“只是什麼?”
子秋咬著嘴唇,頭低地很低,聲音更低,“奴婢……奴婢錯了。”
“哪裡錯了?”
子秋繼續咬著嘴唇,輕聲囁嚅,“奴婢……奴婢應該因為岑硯受了傷就同他置氣,他、他是為了救沈姑娘受的傷,是他的職責所在。”
低著頭的小丫頭,看不到表情,只聲音裡卻明顯藏著委屈,手中帕子攪地皺巴巴的,恨不得擰成團。
姬無鹽輕輕嘆了口氣,伸手摸摸對方的頭髮,“傻丫頭……這又何錯之有?岑硯與你朝夕相伴許多年,你與他之間的情誼自然旁人比不得的……既如此,又有何錯之有?”
子秋呆呆看去,“姑娘……”
“只是,岑硯是個傻的……你生氣,他便只知道你在生氣,至於你為什麼生氣,他卻如何也不清楚。這氣豈不是白白生了?”姬無鹽笑著搖頭,頗有些無奈的樣子,“所以呀,我同你說,小丫頭呢……有時候還是要實誠些的好,心疼了就要同他說……明兒個,你替我問問他,前陣子雕了許久的木雕,可曾雕好了。”
子秋懨懨點頭,半晌又問,“他……”
“無礙。於他而言,不過就是些皮外傷。”姬無鹽不再逗這丫頭,只吩咐道,“你也去睡吧,這幾日還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上門拜訪的人呢,可不能疏忽大意了。”
“嗯……”子秋點點頭,正準備掩了門離開,突然腳步微微一頓,輕聲問道,“姑娘……那您呢?”
姬無鹽正準備睡了,聞言愣了愣,轉身看向子秋,有些不明所以,“我?我沒受傷呀……”
“不是……”子秋猶豫片刻,目光落在屏風之前的那盞蠟燭上,燭光搖曳,映著那方雙面繡屏風的景緻影影綽綽地瞧不清晰。她有些遲疑,到底是開口問道,“姑娘可曾將自己的擔心和在意對對方坦誠過?”
姬無鹽微微一愣,正要躺下的動作就停了。
隔著屏風,她看向門口的子秋,只看得到一個隱約的輪廓。指尖輕輕撫過床上錦被,半晌,她只低頭輕輕笑了笑,“倒是想坦誠……可他……不在呀。”帶著笑意的聲音,和院中柔軟的風並無二致,落在耳中簌簌地溫柔。
可那溫柔裡,卻又是滿滿的寂寥與無奈,子秋聽著,只覺得心疼。她張了張嘴,想要安慰一二,卻發現言語總顯得蒼白,那些寬慰,想必姑娘也已經同她自己說了許多遍,然後才有了此刻的無奈。
最後的最後,子秋也沒說出一個字來,只說了句“姑娘早些歇息吧”,就掩了門逃也似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