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輝的心情挺不好的,一路上都沉著臉。
眾人不知緣由,只小心翼翼地找著話題想要打破沉悶,諸如,“阿輝,你的行李可打點好了,明日一早就要走了……”
陳家輝冷著臉點點頭。
譬如,“阿輝,你今日氣色不大好,是昨夜沒休息好嗎?還是這後腰又疼了?”問到此處,被身邊人悄悄拉了拉衣袖才意識到這小子還不知道自己後腰的嚴重性,生怕說多錯多,遂訥訥閉口。
陳家輝就在這一聲又一聲的“阿輝”裡,咬了咬後牙槽,只嘆虎落平陽被犬欺。殊不知,當他一腳跨進姬無鹽預定好的雅間看到裡面或溫潤、或慵懶地坐著的那幾個人,頓時眼前一黑,再一次為昨日得意忘形之際的莽撞決定而後悔……
雅間裡,除了陳崧、姬無鹽,還多了一個人,寧修遠。
比姬無鹽更加難纏的寧修遠。
縱然再如何遲鈍,見到這兩位同時出現在一個小小的踐行宴上,陳家輝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按了按胸口擱置小瓷瓶的地方,一邊賠著笑跨進了門檻,“喲,寧大人……稀客呀!沒想到堂堂寧國公府的三爺,竟然會屈尊降貴出現在這裡,當真是……當真是榮幸得很、榮幸得很啊!”
寧修遠抬了抬眼,只微微點了點頭,目色淡涼。
他想顯得自己有學問一些,偏偏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來如何有學問地表達“榮幸得很”,遂只能作罷,揹著手進了門,衝著寧修遠忙不迭地作揖,作完又朝著姬無鹽和陳老作揖,總之當真是分外熱情又周到,一邊同姬無鹽寒暄,一邊招呼著陳家眾人落座,“路上來遲,勿怪、勿怪,來來來,今日既然姬姑娘盛情款待,那咱們也莫要拘謹了去……顯得生疏。”
只是,那頭坐著一個表情淡漠只一言不發地喝茶的男人,實在是熱絡不起來啊。
陳家眾人訥訥入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客客氣氣同三人打了招呼之後,便只雙手擱在膝上,眼觀鼻、鼻觀心,正襟危坐。
感覺不像是來吃飯的,像來受審的。
煎熬。
姬無鹽仿若對氣氛之中的異樣半點沒有察覺般,笑呵呵地替寧修遠解釋道,“過來的時候正好在風塵居門口遇到了過來用晚膳的三爺,想著陳少主最是熱情好客,便做主將三爺帶來一道用膳了。陳少主……想來不會介意吧?”
熱情好客?他陳家輝什麼時候熱情好客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陳家輝眼睛都瞪大了,覺得姬無鹽這小妮子當真是見一次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認知,這說話都不打草稿的毛病當真是讓人歎為觀止……最重要的是,巧合?這燕京城誰不知道這兩位的關係?這位寧家三爺當真會自己一個人跑風塵居來吃酒聽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