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享樂頂著一副臃腫的眼睛走出帳篷，帳篷外的將士正在給昨日救出的幾名少女做基本登記。
其中大多數都是與親人走散的失足少女，極少數有家的人，也因為被關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中，拿不準家人尚在何方。
其中甚至還有一個本村的婦人，名為鮑佳音，此人便是最開始跪在王享樂腳邊搖尾乞憐的婦人。
鮑佳音還交代了一些石嚴遲的大致情況，不過她說的東西，大多都在系統給的那本“石嚴遲的日記”上有所描述。
而在出帳篷之前，王享樂便已經把那本日記大致看完了。
首先地下室的刑具大多都是用來折磨人的工具，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之所以導致石嚴遲這副樣子的原因，是因為石嚴遲早在大朔城沒有建立之前，是石家村一位熟讀聖賢書的書生，而上個城主採用的是主城只允許有自己一個男的做法。
所有想要踏入主城謀的工作的男人，都必須進行閹割，方可入主城之中，才有考得功名，奪取地位的機會。
那個時候的石延遲，便已經計劃好了自己的未來，在閹割之前與村中一婦人範雪誕下一子，名為石小遊，而後在石小遊出生的當日，石延遲便直接把自己給閹了，也算是給自己留了後。
正所謂，兒的生日孃的苦日。但是石小遊這個孩子卻不一樣，他往後的每個生日，都是他爹孃共同的苦日。
在石嚴遲下定決心閹割完成後，在家中養了許久，方才可以下地活動自如，加上用藥前前後後耽誤了一年之久，這一年裡過的日子簡直非人可比，哩哩啦啦的。
這件事在石延遲的日記中，是這樣寫的【“吾之一生如履薄冰，留得一子名為子游。失龍之痛無人知，置於藥酒警於心。不求名揚天下志，但為吾子謀安生。”】
那個時候的他，心有鴻途壯志，不甘於平庸一生。如同那道人寫的《至享樂》一般，寥寥幾句便可看清其含義，就是閹完沒扔，泡酒了。
可造化弄人，正當他準備萬全，欲要前往主城謀職之時，大鈺城！亡了！
但石嚴遲沒有灰心，本以為大鈺亡了，制度總不會又太大改變，便又滯於家中一年觀望。
很明顯，造化不僅弄人，還想把石嚴遲弄死。
這一年裡，新上任的王朔，成立了大朔城。
並重新擬定開國時間，為每年的三月二十五日，廢除了主城中的閹割制度。
又將束縛百姓的糟粕文學取締，換成了更加貼近生活的知識。
直白的說就是入城為官，不分文武，但分職業。
例如，你想執掌兵權，小則需瞭解馬匹習訓，荒地求生，大則需要熟讀兵法，懂得操練，洞悉將心，引兵思緒。
若是想掌管財力，則需要懂算之法，明識其位，一縱十橫，百立千僵，千十相望，萬百相當，還需要在特定的地區進行長期的修心與人品的考核。
畢竟掌管財力之人如若心術不正，那這大朔只怕會苦於民間百姓，傷於民心才是真正的自掘墳墓。
再到審案司，巡察司，軍營等...
甚至一個馬官都需要懂得，接生、餵養、配種、養護、治療、訓練、等等...不然這不會那不會的，只會做些表面功夫，阿諛奉承貪利輔親。那這城非但不會幫助大朔進步，反倒會讓其所在的領域停滯不前，乃至日漸消退。
這種事情一旦發展到不可抑制的情況，由此便是滅城的開始，想象一下，根本不敢想象...
而一項一項的廢除，一層一層的改變，對於整日只會之乎者也，讀了半輩子書的石延遲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最終沒有被大朔城的發展所選中，只能在石家村淪為報數小生，沒事點點人數，統計每年各家產糧等，上報給大朔交稅，雖然只是一個小生，但在石家村目不識丁的村民眼裡，也可為是受人尊重的人物。
加上村子裡大戶的產糧巨大，都不想上交太多，無一都用來賄賂石嚴遲...
起初他也是拒絕的，但架不住人多與一來二去的就從收了一點點再到收了很多。上報給大朔城的數目，從一開始的小賺，也演變成常年虧損。
久而久之積累了足夠多的財力，石嚴遲便成了石家村的第十個大戶，還是不需要種地養牲畜的那種，家裡自然就沒有僱傭什麼農人，只是偶爾去村裡教一教小孩子們識字，所村裡的人樂得稱呼他一聲石先生。
隨著大朔的日益發展壯大，石嚴遲也在這小小的石家村之中迷失了初心，加上自己本是閹人，也沒辦法行性男女之事。
村裡的小戶們成雙成對喜結連理之時，總是會叫上石先生作為他們的證婚人，畢竟有文化的人全村也沒有幾個。石嚴遲每次為這群百姓證婚的時候，心裡都極其的不是滋味。
一直到村裡的一家獨戶，生的一個痴傻兒子，成婚之日請他去做禮。
石嚴遲行至那人家中方才發現，那傻子娶的孩子年僅十三歲，分明只是個沒有長成的女娃娃，現在卻要嫁做別家。
石嚴遲見得那女孩的眼中佈滿迷茫，滿眼淚花與不知所措。成婚當晚，天空下起鵝毛大雪，而那名女娃娃也在眾人的擁簇之下半隻腳邁入洞房。
絲毫沒有人在意這冬季已末，哪裡會迎來這般大的雪花。
而這就是石嚴遲心態徹底發生改變的一天，在他的日記中也描寫的很詳細。
【大朔十五年，二月二十八日，未時】。
【我作為證婚之人，為那傻子證婚。我見那女娃娃眼中的稚氣尚且未退乾淨。】
【在我言詞之際，那女娃看向我的眼神之中還帶著一絲求救之意，可我一介閹人，又能如何救得了她，只能將視線移開不再看她。】
【當晚我喝的酩酊大醉，我狠這人間，狠這座城，狠這些有違人倫的傢伙。可我那個時候早已喝的不省人事，昏昏沉沉的被人送回家中，恍惚之間聽見了女孩悽慘的嚎叫聲，而後我做了一個噩夢。】
【我夢見成婚的現場變得殘破不堪，全村的所有人似乎是被定格在這樓閣之中，那女孩望向我的眼神也從祈求，變成了怨恨。】
【那女孩雙眼流出血淚，脖子上帶著勒痕，忽的開口問道：“官人，你為何不救我？”隨即便朝我撲過來，畫面一閃而逝。】
【我又夢見那女孩與那傻子同床之事，被其外姓的父母，強制的執行苟且之事。只見屋內的所有人又被定格於此一動不動。】
【那女孩從床上爬起，披頭散髮的朝著我走來，隨即抬起眼，瞪著血眸，臉色蒼白可見到其中的細細顆粒，質問我道：“官人，有這麼好看嗎？”】
【隨即那雙血眸，變成了一副驚恐求救的樣子，眼中的血淚也變成了豆大的淚花，胡亂的叫著，掙扎著抵抗傻子身旁的二人...】
（王扣扣：孃的，我櫃子動了。先存稿明天白天碼。）
【再次睜眼我已驚醒在自己家中，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長嘆一句，方才不過是些夢幻泡影，無需驚慌、無需驚慌。】
【正在此時，屋外的門忽的響起，而後傳來一聲尖銳的聲音叫到：“官人~。”】
【女孩身披大紅嫁衣，身影懸浮在半空，不斷閃爍來到了我身前。】
【一雙繡著鴛鴦的紅色禮鞋出現在我的眼前，我緩緩抬眼望去，女孩面無表情、渾身僵硬的低著頭。】
【紅蓋頭下隱約可見與我的眼神對視。嘴巴忽的鬼魅一笑，鮮紅的血液滴落在我的臉上，而她的脖子上綁著一根拇指般粗細繩子，吊在房梁之上。】
...
【大朔十五年，三月三日，辰時】
【我得到了分佈在整個石家村的一個壞訊息，前些天我證婚的傻子一家，那名女娃娃身披大紅嫁衣，吊死在家中房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