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窪碧波池塘邊上的釣魚臺上坐著一個穿著中山裝腳踩布鞋的老頭,他手裡握著魚竿,眼神犀利,注視著池塘水面上的動靜,偶爾有幾個小小的漣漪便會勾起他的注意,那不是魚兒冒出來呼吸空氣造成的波瀾,而是不知名的蟲子落在水面上掀起的一圈淡淡波紋。
老頭繼續穩坐釣魚臺,身後兩名黑衣人揹著雙手,挺拔站立。
“爸,你把遠航抓走關在哪兒了?”胡陽明從不遠處的石子路走過來,臉色急迫,他清楚這個老頭的做事風格,就因為他比誰都瞭解,所以他沒辦法保持以往的理智和冷靜。
“你把我的魚嚇跑了。”胡七爺丟掉魚竿,起身轉過來給了胡陽明一個響亮的耳光,旁邊兩名黑衣人見狀紋絲未動。
胡陽明立刻收斂住,不敢在越雷池半步,穩住自已的聲音,平靜地說:“爸,我錯了。”
“你錯哪兒了?”胡七爺重新拿起魚竿,望了一眼遠處的暮色蒼茫。
“我錯在不穩重,急躁。”
“一遇到穆遠航的事你就分寸大亂,我留著他的結果就是禍害你。”
胡陽明頓時緊張起來,“爸,不是說好要把他送出去嗎?”
胡七爺沒理會他,把魚線拉上來,看了一眼魚鉤,魚鉤上的魚餌已經被吃掉一半,這一杆算是浪費了,胡七爺重新拿起一個小小的蚯蚓掛在魚鉤上,然後用力一甩,將魚線甩出好遠,浮標落在水中,上上下下沉浮。
“自已去選個魚竿,坐下來,穩住了。”
胡陽明輕輕應了一聲,從臺子上選了一個輕盈的魚竿,熟練地整理好魚線,放魚餌,甩出去,看浮標,一氣呵成,他經常陪胡七爺釣魚,釣魚看似無聊,卻是最消耗耐心的一項活動。
胡陽明坐下後,心緒立刻變得十分平靜,現在算是一場無聲的博弈,他必須要比胡七爺先釣上一條魚才有話語權。
所以他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魚兒上鉤。
時間一分一秒地滑過,周圍寂靜無聲,池塘裡的魚聽不到任何聲音,在水下肆意暢遊,終於看到一個活動的蚯蚓,那條在魚群裡有十分有膽色的魚看到香噴噴的魚餌,試圖想咬上一口,極速逃離,結果它失敗了,它剛要咬鉤便被拉出水面,它掙扎著,翻騰著,用盡所有的力氣想要掙脫那個鉤子,可還是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捉住了身體,它悔恨不敢心存僥倖,不能貪那一口美味,它總覺得自已有別於同伴,自認為遊得最快,這就是自大自負的下場。
“這條得有十多斤,是條好魚。”胡七爺說。
胡陽明應承地說:“您一出手,什麼魚都沒活路。”
“你呢?給我釣一條更大的。”胡七爺輕鬆的口吻卻帶著下達命令一般的嚴厲。
“爸,我今天差點被釣,幸虧你當時給我打了電話。”胡陽明放下魚竿,平心靜氣地說,“我遇到了那個警察,他讓穆堯明和齊海狗咬狗,實在太可氣了。”
胡七爺向後擺了擺手,兩名黑衣人退到了三米開外。
“你這不是說到重點了嘛!狗咬狗終究還是條狗,穆啟榮身邊的狗沒有中用的,我一個都不要。”
“您打算把他們都交出去?”胡陽明擔憂道,“不中用的狗到時候反咬一口很麻煩。”
“這件事沒有迴旋餘地,上面下來了人,總得交點東西出去,齊海涉嫌黃金液的案子保不住的,還有穆堯明那個蠢狗,養在身邊更無用,至於穆遠航,我是打算也一併交了,是他研發的黃金液,他還涉及一條命案,根本不可能保得住。”胡七爺分析得條條是道,對胡陽明沒有嚴厲,而是溫和地勸慰,“陽明,這次非同小可,上面來的人是季文明,當年交出去蛇頭兄弟實在不得已,這次輪到姓穆的,正巧也趕上這個節骨眼,只有全部交出去,這一切才算完結。”
“您打算怎麼交?”胡陽明痛心疾首得問。
“一會兒讓軍兒帶你去見見兩個人。”胡七爺擺了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