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珍重。”
從混亂的夢境中醒來,姜禾就聽見身邊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
“快去端水來!”
“公主醒了,太醫呢?”
……
眼皮子沉沉的,姜禾剛剛清醒沒多久,就被灌了苦澀的藥進嘴裡,整個口腔中都是苦的,她被嗆得咳了一聲。
下一刻,就有一雙柔軟的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楊太醫,佑寧這高熱,還有多久能退去?”
宋皇后握緊了自已女兒的手,話語中不乏關切,她雖久居深宮,但積威甚重,端莊威嚴,叫人不敢直視。
楊太醫垂頭:“約摸個把時辰,還請娘娘安心。”
宋皇后有些倦怠地捏了捏眉:“先退下吧。”
耳畔的聲音太熟悉,在殿中安靜下來後,姜禾終於是睜開了眼睛,看向比記憶中年輕太多的宋皇后,眼眶微澀,用沙啞的聲音叫:“母后……”
“哎,母后在。”宋皇后從未哭過,此刻卻罕見帶了點泣音,“我可憐的佑寧啊,你終於醒了……”
母親的懷抱是溫暖的,姜禾緊緊抱住了她,彷彿是終於從泥濘中掙脫出來般,聲音有些哽咽:“母后,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夢中的一切都顯得太過荒唐。
弘順二十一年冬,宋家班師回朝。
在那之後不久,一場針對宋家的陰謀展開,先是她的舅舅被指有通敵叛國之嫌,隨後又從她皇兄的寢殿中搜出與宋家商量篡位的信件,情況急轉直下,母后被幽禁宮中,宋家上下也都被接連下獄。
她同樣受到牽連,被送去了郊外古寺清修。
誰都知道,這是皇帝忌憚位高權重者,所以設的一場局,但更多人心中的盼著,因此並未言明,就等著之後能分一杯羹。
等她好不容易回來的時候,不僅一母同胞的皇兄被害死,就連外祖一家也死的死,散的散。
從前風光無限的將軍府,就此沒落。
恰逢此時邊關波瀾再起,剩下的兩個皇兄竟還想逼著她去和親。
新仇舊恨疊在一起,姜禾自然不肯,於是她找上沈靖川,做了一場交易,交易的內容……是她自已。
她如願登頂皇位,為宋家平反鳴冤,迎自已的母后回宮,唯一割捨不清的,卻是沈靖川。
哪怕她與他糾纏了那麼多年,也依舊不明白,這個人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他最初明明緊緊攥著權力不肯放手,後來卻步步退讓,直至被她困死在王府。
或許不全是她的原因,但她是最後一根稻草。
雖不清楚為什麼自已會再度迴歸這個時間點,可前世種種,無疑沉重又慘痛,姜禾不想再經歷一遍。
她只想好好護住自已在乎的人。
“那個夢一定不美好吧?”宋皇后憐惜地在她腦後輕輕撫摸,更像是哄著,“沒關係,母后在身邊,忘了吧。”
“嗯。”
姜禾點了點頭,蹭去了眼角的淚意,再抬頭看宋皇后的時候,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天真爛漫:“兒臣不孝,讓母后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