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有什麼能說不能說的,姜禾都準備說出來了。
她淡淡一笑:“我知道太傅屬意我做攝政公主,祖父和母后曾經同樣是這麼說的,這看來也是最好的方法,但我不願。”
“其實我不明白,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卻退而求次,這一切,都僅僅是因為我是女子嗎?”
李老太傅啞言。
他看著姜禾,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姜禾有所預料,她不失落,繼續往下說:“我知道這件事很離經叛道,但我必須這麼做。”
“皇兄心慈手軟,朝堂風雲詭譎,他未必能夠拿捏得住局面……退一萬步來講,我當攝政公主也會被罵,為帝也會被罵,那不如直接一步到位,讓他們住嘴。”
李老太傅:“……”
雖然有點不道德,但公主這話說的,著實妙極。
“而且,太傅看到了,宮中如今是金麟衛坐鎮。”姜禾託著下巴淡笑,“您瞭解沈雲驍,自然也清楚,他的兒子是個什麼性格。老東西對他不放心,是因為他清楚,這樣一柄利刃,很大可能不會甘於人下,唯一的法子,只能找一位鎮得住他的帝王。皇兄做不到,但我做得到。”
李老太傅張張嘴,想了下他剛進宮來時,看見攝政王對公主言聽計從的樣子,便知道這話沒有水分。
沈靖川不是他父王,他對皇室可沒有太多的情意在,光有這麼個人才而不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公主啊……”李老太傅苦笑一聲,深深嘆了口氣,“你都快把老臣說服了。”
“唔,那看來太傅還是挺心軟的。”姜禾抿唇笑了笑,“我還想著,或許要多說些。”
李老太傅承認,自已確實看好佑寧公主的心性,即使是在勸說他,也依舊進退有度,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短短几句,就將整個局面都掌握在手上,運籌帷幄,心術了得。
李老太傅妥協了:“公主不妨直說。”
“我不溫柔,也不賢惠。”
姜禾坐得端正,神情坦蕩,並不覺得自已在貶低自已,眉眼蘊秀,語氣沉穩。
“我想要自已做先例,讓世人意識到,女子亦有無數種可能。”
“我想要天下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我要這世間,有女子一席之地。”
“萬望您成全。”
說罷,她抬手,朝李老太傅深深一拜。
李老太傅看著她:“公主可知,這一路艱難?”
“那便迎難而上。我受得了侮辱和謾罵,也永遠不後悔於當下。帝王之路道阻且長,我有把握,能讓所有人對我心服口服。”
“好。”
李老太傅笑了,他看眼前的少女,已然換了目光:“還是那句話,臣在此預祝公主,前路坦途,所得如願。”
姜禾鄭重:“多謝太傅。”
不知何時,又起了風,吹散天邊烏雲,初露霞光,二人一同站到了殿外,遙望前方重重宮闕。
風輕輕掀起少女的裙角,她負手而立,清麗的眸子彷彿變成了一汪深潭,所有力量蘊於其中,目光從瓦簷稜角,跨過萬里山河,再落於此處。
她身上已有帝王之風。
李老太傅苦中作樂,忽然有點期待那群老傢伙知道這件事的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