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過半,帝后離席,叫走了宋老將軍和宋少虞,場上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年幼些的公主基本都回去了,姜禾悶得慌,也打算去外面透透氣。
她風寒未好透,沒人敢找她敬酒,自然也就抿了那麼一口,胸口處有些熱熱的,但還不至於上頭。
她叫住了阮姑姑:“姑姑不用跟著。”
姜禾抿了下唇,餘光瞥見對面獨自喝酒的男人,眼中閃過一抹幽光。
阮姑姑張唇想說什麼,可一看小公主的神色,頓時便止住了話頭,預設了。
她有種很明顯的感覺,小公主從病中醒來後,就變了許多,但不能說這種變化不好,畢竟在吃人的皇城中,能成長起來是一件好事。
阮姑姑能在皇后身邊待這麼多年,不是個愚笨的,她知道有些事情自已不該去探究,就不會輕易去觸碰。
姜禾見狀,笑了聲,轉身和姜澤說了句,就獨自出去透氣了。
而在她起身後不久,原本在對面沉默喝酒,一副與世無爭模樣的男人也站了起來,緊隨著姜禾的步伐出去了。
……
雪中開得最豔的大抵是梅花,姜禾剛站定,還未來得及欣賞,身後就響起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她回眸,不出意外看見了沈靖川。
姜禾興致盎然地彎起唇:“沈大人也悶了,出來透氣?”
話是這麼說的,但姜禾知道,當然不是。
不過沈靖川沒反駁也沒回應,他只是緩緩將目光落在姜禾身上,半晌後,輕笑:“公主和大家評價中不同。”
他的眸光很淡,無波無瀾的,姜禾抬眼注意到,好笑地挑了下眉:“如何不一樣了,是說本宮驕縱,還是柔弱?”
其實姜禾清楚外界對自已的評價,但無所謂,正是因為這樣,才不會有人將忌憚心放在她身上,成為她絕地反擊的最大優勢。
沈靖川倒是誠實:“都有。”
“不過……”男人眼中帶著慵懶笑意,似乎是被酒意迷了神,不復慣常的自持,反而頗為膽大,“臣觀之,公主殿下不僅聰慧,而且懂怎麼迷惑敵人。”
姜禾眯了下眸,隱約覺得這個人和前世自已最初接觸到的時候有所不同,她不禁想到了一個可能性,但還沒有冒出頭的時候,又被摁滅在了心中。
不可能的,倘若沈靖川也重來一次,他們不可能還這麼平和的對話。
歷盡千帆的人,不會完全恢復到最初的樣子。
“沈大人說笑了。”姜禾淡笑,她抬手拂落花上的積雪,彷彿一點也不在意自已的手被凍得通紅,語氣難明,“本宮身在皇城,自然也不可能是朵純白無瑕的花。”
就比如前世,有很多人都想把這朵花拽下來,然後踐踏到泥潭裡。
明明夜色幽暗,旁邊的宮燈也不過照亮一隅,少女臉上的神情卻十分耀眼,就好像是一簇悄然無息燃起的火,墜入了他的心底。
垂下的衣袖裡,沈靖川無意識地捏緊了手,眸底色彩沉沉:“公主不必如此菲薄。”
“你真奇怪。”
聞言,姜禾怪異地看了他一眼。
說自已不簡單的是他,現在反駁的也是他。
想了想,她索性轉移話題:“沈大人找出來,就是為了同本宮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