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底氣(1 / 2)

玉佩在地上彈跳後落到了木幾底下。

趙嘉葵下意識地右手一動後發覺到了不妥,便將雙手藏於袖中。這玉佩在地上摔的那一秒,她的心跟著揪了起來,若是她的舉動讓郭若兮發現她對這枚玉佩的重視,這枚玉佩怕是必然要被郭若兮摔碎。

她想要去確認這枚玉佩是否還安好,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今日這怡蘭軒好生熱鬧。”

是魏東堯的聲音。

平日裡趙嘉葵聽到他的聲音便覺心煩,今日他的聲音卻像是天籟。

趙嘉葵心中一喜,下一秒心便沉了下去。

自已在這武國,再怎樣也只算得上是個異鄉人,郭若兮是宰相之女,她這飛揚跋扈的性子仍能在皇宮之中橫行,說明她這性格還未曾讓她吃過苦頭,魏東堯應當未曾責備過她。

她竟然覺得他會為她撐腰,實在是痴人說夢。

魏東堯走進怡蘭軒時,郭若兮正一臉得意地看著在她面前態度卑微的明月公主,她的兩個婢女一個抓著紅藥,一個正在掌摑,紅藥兩邊臉頰一片大紅,看得出來被掌摑有一段時間了。

在聽到魏東堯聲音之時,趙嘉葵向他投去了一個眼神,閃著希冀的光,然而那光只是一瞬間便暗了下去。

這樣的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他也曾經有過這樣的眼神。

見到魏東堯,郭若兮一瞬間就換了一張臉,她笑得人畜無害,身上的囂張氣焰也收斂了起來。她示意如意,彩蝶二人收手,蓮步輕移到魏東堯身前,嘴巴一癟,接著換上另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東堯哥哥,他們幾個都欺負我。”

郭若兮心中竊喜,自已往常這般“惡人先告狀”,她的東堯哥哥都是站在她這邊為她做主的,今日定然也是如此,這呆若笨龜的異國公主,等著被他收拾吧。

忙著先告完狀,她這才發現魏東堯今日的樣子與往常大有不同,他身著天青色直裾袍,袍底部沾著泥土,元青色平頭履上的黃土漬十分惹眼。袍的腰腹部分還粘著不少草屑,他的髮髻只用布帶和一支玄青色簪子固定,那布帶有些鬆開,簪子向下倒,髮髻歪歪扭扭,他漆黑如墨的髮絲上也粘著不少草屑,俊美冷峭的臉上也粘著土灰,他這模樣,像是剛從秋日的水稻田裡爬出來一般。

一聲雁鳴從怡蘭軒外傳來,她看到了兩隻被關在籠中的大雁。

難怪他今日這般裝束,原是去為那賤人捕雁去了。

她心中升騰起妒意。

魏東堯別過臉不去看郭若兮楚楚可憐的一張臉,徑自走向趙嘉葵,伸手摟住她的腰。察覺到魏東堯的動作,她往前走了兩步,輕巧地避開了他的手。覺察到她避開自已的動作,魏東堯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但只是一霎之間,旁人無從覺察。

“郭若兮,你當孤不長眼嗎?”

他知道郭若兮往日在宮中飛揚跋扈,很少把人放在眼中。他知曉他自已所愛之人的脾性,幼年時將他護在身後的女子,即便他倆之間隔著幾年,他相信她還是和當初一樣。這是郭若兮第一次欺凌他心愛之人,這不僅僅是對周薇以的下馬威,也是對他的試探。

這一次換他來護她。

“孤放在心上的人,是你能動得的嗎?”

魏東堯的聲音不帶一絲情意,讓郭若兮聞之不禁心中一陣發寒,但更讓她從心底生出寒意的,是魏東堯對那異國公主的態度。他說他心上之人是她,那自已這些年來對他的愛慕又算什麼。

幼年時她隨父親進宮,看到魏東堯的第一眼她便錯愕住了幾秒,那幾秒中,她的心跳彷彿都凝滯在時間裡。少年靜坐於亭中,手拿一本《詩經》,她不敢上前驚擾,只是向旁人打聽來他的名字是魏東堯,是皇上的長子。

回府後她學著魏東堯的模樣去翻閱《詩經》,年紀尚淺的她讀不懂其中纏綿悱惻的句子,便也就作罷。

後來宮中傳來訊息,魏東堯要前往周國為質,她很是為其憂心。

他在周國為質,一去就是十年,在這十年間,她習女紅,描丹青,習禮樂,為的是有一天他歸來之時,自已能有站在他身側的資格。她本性跳脫,原先是並不愛學習這些大家閨秀學習的東西的。

在那十年中,她依然時常翻閱《詩經》,當初她看不懂的描寫情愛的句子,現如今她已經可以看得明白。

她最愛《蒹葭》這一首,這首詩中她最愛那句“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武國大多數學者認為這首詩是用來譏刺秦襄公不能用周禮去鞏固自已的國家,也有學者認為這是惋惜招引隱居的賢能之人而不可得之作。在郭若兮看來,這是作詩之人想見一人而不可得的悵惋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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