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郡的夜晚十分熱鬧,跟撫南縣比起來繁華很多。酒樓飯館,茶肆勾欄,長街上掛滿了各色燈籠,街頭一片璀璨絢爛。
在一個不起眼的酒館裡,一箇中年男子喝得滿臉通紅,眼角充了血般赤紅。他“砰砰”拍著桌子,“老子跟她沒完!老子以往,呃,吃香喝辣地,都是那個小臭婊子,害了我哥哥!老子跟她沒完!”
一旁還有兩個男子,打著酒嗝,哼哼哈哈地隨便搭著腔,雖然酒喝了不少,心裡還是明白的——你哥那是自已犯事了,好好的戶曹當著,誰知道搜刮民脂民膏,欺上瞞下,還害人性命,既然如此被朝廷判刑那是應該的。
不過,兩人嘴上還是胡亂應著,“哈哈,寇兄說的是,唉,以往咱們兄弟哪用到這破地方喝酒啊。”
吃人嘴短,今天這頓酒錢還是寇棟出的,就讓他過過嘴癮唄,反正都知道寇棟是個大慫包,以往也就是靠著他哥風光,如今已經是個實打實的窮困潦倒破落戶了。
酒壯慫人膽,寇棟越說越激動,剛好又有兩個兄弟捧臭腳。
他一把扯開衣衫,脫下腳上的臭爛鞋子,“梆梆”地在桌上敲著,“明日,老子就去燒了賀家宅子,再斷了她爹的手,看她爹怎麼考科舉,看她還怎麼囂張!”
他咬牙切齒地說著,不大的眼睛裡露著兇光,說完又抱著鞋哭了起來,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我的哥哥啊,我的嫂嫂啊,我可憐的大侄兒啊!”
一旁的兩人互看一眼,看著寇棟眼中露出瘋狂的光,不由得有些心虛,他孃的,這慫貨不會是來真的吧?
酒館面積不大,掌櫃正坐在不遠處櫃檯撥著算盤。他自開啟了酒館,聽著這些酒鬼吹牛皮、發酒瘋,早已經習以為常。
這會他看著風輕雲淡,面不改色,不過心裡卻是在暗戳戳罵人,“破地方?我呸!我這破地方,配你們這些破落戶還綽綽有餘呢!你侄子可憐?可憐個大頭鬼哦,自作自受惡有惡報,濟州郡誰不知道啊!”
待聽到寇棟說要燒了賀家宅子,斷了人家的手,掌櫃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抬頭盯著正在大發酒瘋的男子,思考了片刻,伸手偷偷招呼夥計過來。
夥計聽著掌櫃的耳語交代,看著抱著臭鞋痛哭的男子幾眼,點了點頭,拿下肩上搭著的白毛巾,出門送信去了。
掌櫃用手輕輕釦著櫃檯。
他雖然沒有跟賀家打過交道,但是他妻姐跟那賀家小姐打過交道。他妻姐在學政家當差,他聽夫人私下裡說,賀家大小姐給學政家的小少爺治療,神乎其神,還說學政夫人對賀小姐十分感激。因此,他思慮再三,還是讓人去給妻姐送個信兒。
學政夫人正要就寢,聽說了這事兒。她看著一旁的中年婦人,“這寇家倒還真是冥頑不靈啊,你說,是你妹婿親耳聽見的?”
中年婦人正是當日去請賀新棠來家的婦人,她對賀新棠印象極好,忙道,“回夫人,我妹婿經營著一家小酒館,那寇家的寇棟今夜正好在那吃酒,這會耍酒瘋發狠說了這話。奴婢想著,還是給您報一聲。”
學政夫人點點頭,“吃了酒,多半說得是醉話。”她話鋒一轉,“不過,還有一句話是酒後吐真言,想來寇家人確實是心有怨氣,賀家也不得不防著些。你明日就去賀家一趟,當面提醒賀小姐多留心。”
中年婦人點點頭說道,“是,夫人。我明日一早便去賀家,當面跟賀大小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