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房因著姬無鹽的吩咐燒了許多菜,一屋子的人吃飽喝足才離開,沈洛歆也回許四娘那去了。
姬無鹽遞了個眼色,子秋心領神會地帶著寂風下去了,臨走前,寂風拿走了碟子裡吃剩下來的最後一隻雞腿,一邊跟著子秋離開,一邊嘟囔著打聽今日晌午來家裡的那群人到底是誰。
子秋腳步頓了頓,回頭去看還留在桌邊想走不敢走眼神亂閃的陳老,半晌,言簡意賅地總結陳詞,“欠咱們家債的人。”說著,拉著寂風往外走。
寂風一邊啃雞腿,一邊仰面問子秋,奶聲奶氣地,“那他們是來還債的嗎?”
“沒有。那些人蠢笨如豬,欠了債還好意思吆五喝六的,被咱們姑娘打出去了。他們要在燕京城待上一段時間,你若是見到了,就……就……”
“就怎麼?”
“嗯……若是孤身一人,就繞道而走,若是跟著大人在一起,就上前朝著他們吐口水!嗯,就是這樣!”說完,兀自點點頭,又低頭問寂風,“記住了?”
“記住了。”
聲音漸行漸遠,被風吹散,聽不清晰了。
陳老坐在桌邊,聽著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帶著幾分稚氣的言語,搖頭苦笑,“這樣教孩子……合適嗎?”
“如何不合適?”姬無鹽老神在在地喝銀耳羹,小小一盅,燉地正好。她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著,眉眼染著幾分笑、幾分壞,“若路邊遇敵,先分辨一下敵我戰力懸殊情況,若自認不敵,避之,若能敵,便痛打之,打完再踩一腳、吐口唾沫,方是解氣之法。這不是我幼時你教我的嘛。”
陳老一噎,訕訕地笑,“你這丫頭,教你好的,你不記著,偏偏記住這些……”
白瓷盅後的目色看過來,夜色下瞳孔漆黑如墨,一張素白的臉上,半分笑意也無,“但凡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的。”
陳老微默,偏頭避開了視線。
“你既沒有離開,我便想著你是知道我是有話對你說的。”緩緩擱下還剩下一小半銀耳羹的白瓷盅,她看向陳老,不避不讓,“今日……他們過來的時候,你一直都在窗下聽著吧。”
指尖微微一顫,茶杯中的茶水濺在手背上,只餘溫熱,他低聲“嗯”了句,沒再說話。
表情隱約間似有赧意。
“都聽見了?”姬無鹽又問。
半晌,聲音更低,被風一吹幾乎聽不清,“嗯……”
“我瞧著領隊的後輩,倒也正直,只是不太聰明。”姬無鹽一手摩挲著白瓷盅,“你……要見一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