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小區裡的路邊草叢裡藏著幾隻小貓咪,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它們會鑽出來停留在有光的地方,或者爬上汽車的發動機艙蓋上,蜷著柔軟的小身體靜靜地眯著,一兩盞相隔甚遠的路燈發出微弱的暗橘色光芒,襯托著夜的靜謐。
一輛車緩緩駛入這座小區裡,小區的綠化帶種了大片的月季,月季好活,但七月的月季花已經開到盡頭,剩下不厭炎熱夏季的幾片綠葉在暗夜裡迎著冷清。
車子最後停在一個不影響其他車輛通行的空地,老舊小區的停車位少得可憐,幾百個住戶要搶有限的車位的確不容易,大部分人會把車停車行車的路邊上,反正第二天清晨要早起上班,並不會影響到誰,然後大家就這麼按照慣例停車,物業也沒人說什麼。
引擎熄火,玻璃車窗慢慢下降,一縷青煙從裡面冒出來。
手指間的火光一閃一閃。
在寂寥的夜晚,季年喜歡慢慢地吸菸,享受尼古丁帶來的短暫而輕微的迷醉感,他吸一口,吐一口,漫無目的地看著擋風玻璃上的某一點,思緒也在泛濫。
和他一起抽菸的還有李濤,李濤的煙癮也不小,他們就是在醫院抽菸區認識的。
但李濤話比較多,越是抽菸的時候越忍不住,像被按下開關的機關槍。
他不管季年叫季警官了,自從季年說讓他不要急著去自首,他便感恩戴德,叫季年,季哥。
他是個腦子反應快,轉變也快的人。
但在某些事上的較真卻比季年還嚴重。
“季哥,他沒有給回覆,我們就這麼幹等著。”
李濤不知道季年的想法,摸不透,那條資訊指向雖然很明確,但李濤也是在迷糊狀態下聽到的,其實連他自已都不確定兇手打電話的時候有沒有說出名字。
“先等等看。”季年吸了口煙,等什麼,他也沒有把握,按照穆堯明的性格來說,他收到資訊後會不會質疑齊海,他預判會,但質疑的程度有多深,他預判不到,不過他能看出穆堯明是個沒有心胸的人,總想著利用別人的弱點。
所以,有些事不能太著急。
每個人都需要時間,需要一些刺激。
熬過了黑暗,便是黎明。
季年和李濤兩個人在車裡待了一晚上,李濤稀稀拉拉地說了一堆自已在這段時間怎麼活下來的事,和唐僧唸經沒什麼太大區別,季年聽著聽著打了瞌睡,把座椅放低,躺著便睡著了。
李濤興致大減,也閉了嘴,乖乖地放低座椅,也跟著閉上眼,其實越狹小的空間越有安全感,況且還有個正義的警察在他身邊,他不像住在帳篷裡那幾日提心吊膽,睡一半會自動醒來朝外面觀察一下,現在他閉上眼不出一會兒便進入了睡眠。
季年睜開眼,眼球轉到他那邊,隨手把他扔在後排的帽子撿起來扣在他的上半張臉上。
一個警察和一個通緝犯肆無忌憚的待在一起,最好還是謹慎點,不要被發現的好。
這一夜,季年沒有睡熟,半睡半醒的狀態。
熬過夜晚,天一亮就像換了一個天。
李濤張著大嘴,哈喇子都流了出來,他很久沒有睡得如此心安理得。
“起來了。”季年推了一下李濤。
李濤哼哼了兩聲,猛地坐起來,驚慌地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季年那張掛上胡茬的臉,他大大地鬆了口氣,趕緊撿起掉在腿上的帽子戴好。
“我們去哪兒?”李濤把車座回正,沒有一點起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