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來無恙，十一，不對，現在應該叫你的名字了，聞人伊一，”
自稱醫生的男人，微笑著打著招呼，那副神情好像是在對許久不見關係好的晚輩。
看伊一目光一直放在自己的手上，醫生乾脆就把手舉起來轉了轉，在陽光下那骨節分明的手掌，是一眾手控愛好者的福音。
“好看嗎？我也覺得挺好看的，”
那副欣賞的表情令人作嘔，伊一也意識到博郎牙大抵是出事了...
“這麼多年不見，我們之間應該有許多能夠交談的話題，但在那之前能把你手上的東西給我嗎？”
他手上拿的還能是什麼東西，是那一枚進入了冷卻的玉鈴鐺，
五號的靈魂
“痴心妄想，”
“好孩子，你一向是個聰明人，會做出不理智的判斷，一定是被資訊給矇蔽了。”
醫生並沒有意外，只見他打了一個響指，周圍的土地裡面就瞬間鑽出了無數人影。
瞬間就把兩人所在的位置包圍了。
目光環視一週，伊一在看到某個人的時候停留了一下，
他長得好像...
“你很強，也很有天賦，但如果沒有成長的時間，也無能為力吧。”
“現在，可以把遊弋交給我了嗎？”
那一雙和博郎牙極其相似的雙手伸出，就好像君王在等待下屬把寶物獻上。
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把鈴鐺給對方，戰鬥力方面他能感覺到自己完全不是對手，此時又失去了鈴鐺的幫助。
現在的局面無疑是一邊倒的，如果醫生想的話，完全可以現在就強取豪奪。
或許是那雙眼睛裡流露出滿意的神情，又或者是對方享受那種貓抓老鼠的感覺，醫生把戰鬥的選擇權扔到了伊一手上。
...
「十一，無論什麼時候都要保護好自己，我們不可能永遠都在你身邊，雖然我很想把你拴在褲腰上，永遠帶在身邊就是了」
「放棄我吧...對不起，這一次是我失約了，」
那個少年的身影在腦海中浮現，明明過了那麼多年，卻一如昨日。
那是安置所被查封的那天，五號拉著他的手，在那座莊園裡瘋狂奔跑。
“二哥和三哥應該成功了，我們馬上就可以離開這裡了，高興嗎？”
高興？
為什麼要高興...
十一盲目的跟著對方奔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五號早就已經習慣了。
他們一直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安置所的佔地位置本身就很廣，再加上今天格外忙碌，並沒有多少工作人員。
除非是工作人員主動來尋找他們。
“噓，不要出聲...”
似乎感覺到了有人到來，遊弋抱著十一悄無聲息地躲到了水池裡面，他們緊緊的貼著牆壁，形成了一個死角。
“找到了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聽著像是平時給他們打掃房間的護工，
“應該就在附近，仔細找找，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或許是幸運之神眷顧，他們真的沒有發現兩人。
直到遊弋身體出現不同尋常的抽搐，十一看著對方咬著嘴唇，眼睛逐漸往上翻白，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
他們肩靠著肩，不管是從面板，還是從水流中，小十一都能感受到從對方身上傳出來的電流。
遊弋恍惚之中抓住了對方的手，小十一明顯能夠感覺到電流波動，但還算能承受，他的身體素質在這種時候一向很好。
強力的電流還在持續，小十一能夠感覺到水溫提高了一點，那是遊弋直接被電流電到失禁了。
那雙有些乾涸的嘴唇上下碰撞，似乎在說不用擔心...
“沒有！！！！啊啊啊！！”
“那幾個小鬼到底躲哪裡去了？！！！”
“快點走吧，警衛要來了，我們手裡還有幾個就夠了，”
“那東西別用了，要是警察來了，看見屋子裡面搜出來幾個被電死的孩子，你覺得他們不會追查嗎？”
另外一道熟悉的聲音勸阻了一下，最終那幾個人無功而返，快速離去了。
小十一沒有理會，而是睜著眼睛看著眼前這個雙眼翻白，口中湧出白墨的人，
明明被電的人又不是他，可他竟然頭一次產生了不忍心的想法。
不該是這樣的，五號應該要笑著，然後自來熟的上來牽他的手摸他的頭，說今晚給她準備了好吃的。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宛如一具死屍躺在水池裡。
生活中的常識讓他沒有搞清楚為什麼自己平安無事，但他知道再這樣拖下去，對方可能就要死在這裡了。
似乎又有人到了這處地方，十一剛剛調整動作，把人靠在了自己身上，免得對方滑進水裡，嗆到口鼻。
他聽對方的話一直沒有出聲。
直到從旁邊探出來一個熟悉的腦袋。
是三號，對方手裡拿著一個儀器，後來才知道自己身上有對方放的定位器。
三號眉頭皺起，立刻招呼了旁邊的大人，那些穿著制服的大人這時候才跑過來看見了水池裡面兩個貼著牆壁的小孩子。
其中一個已經昏厥的樣子。
“電休克了，立刻做心肺復甦！”
大人們把兩人拖了上來，十一站在三號的旁邊，看著那些從來沒有見過的人在搶救五號。
“這個蠢貨是怎麼想的，躲在水池...”
三號冷冷的說了一句，但當時他們被追趕到這個位置，除了水池這裡之外，雖然還有幾個藏身點，但絕對不如這裡好。
他們之間互相知道彼此的身體裡面有能夠引爆電流的東西，那些護工也絕對想不到他們會往水裡藏。
這算是人的慣性思維，
在水裡面觸發導電，可不是開玩笑的。
所幸他們頂過了這一輪，
“十一，你先跟著他們走吧，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半大小子的三號已經是一副大人的口吻了，擺出了一副領導者毋庸置疑的架勢。
“五號...”
“那小子命硬的很，過一會兒就沒事了。”
那些大人在三號的眼神示意下把小十一帶走了，十一三步一回頭，直到對方消失在了他的視野。
...
後來他知道五號確實沒有死，但他們也沒有再見過面。
對方只託人捎來了一封信。
放棄我吧，對不起，這一次是我失約了
那封信是院長媽媽交給他的，那時候伊一拿著那封信沉默了很久，雖然他往日也一直都是沉默的性格。
但今天顯然不對勁，院長媽媽看出了他狀態很差勁，
“伊一，有什麼不好的事咱們就發洩出來，不要把他們壓抑在心底。”
...
怎麼釋放？怎麼發洩？
是從眼睛裡面掉下一些奇怪的東西嗎？今天沒有風，怎麼會有沙子...
那時候伊一無比渴望起了正常人能夠表達情緒的能力，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堵的慌。
好像有成千上萬的鐐銬束縛在他的身上，壓抑著他的感情。
“我不會為你難過...”
真的...真的是最後一次...
...
“這樣好嗎？我第一次看見伊一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聽說他都快哭了。”
三號坐在窗臺上，手上削著一個蘋果，從頭連線到尾的蘋果皮被他完美的剃出來。
房間裡面滿是消毒水的味道，只能開窗通風散氣，三號顯然很討厭這股味道。
白色的床鋪上坐著的人，眼睛有些發呆。
“是嗎...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