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對自己社交廢物的屬性認知十分清楚，三年格子間裡埋頭創作，她能熟練地使用各種工作軟體，連自己也幾乎變成了軟體的延伸體。
不過工作軟體離開她，總有其他絡繹不絕的僕人，她離開工作軟體，離開那張桌子，就不知道自己還剩什麼了。
這種心情很像一些空巢老人，孩子在的時候總忍不住吐槽這不好那不好，一旦分離了，那種無力與失控導致的不知所措會讓一個人很難受。
此刻，她站在飛躍影視辦公樓下，望著陽光下寫字樓反光的玻璃外牆，覺得那是一個需要勇氣才能進入的新世界。
她找了個不太顯眼的角落，發資訊給飛躍的曹總監，上一季度合作的負責人。
「您方便的話，我們見面談談。」
曹總監是個三十多歲、留著飛機頭的男人，雖然林瑤不喜歡他的髮型，但印象裡這個人還算直爽。
很快手機響了。
「20樓」
林瑤走進大樓，是那種需要刷卡的玻璃門，一個保安大喇喇在那坐著。
“找誰？”
“曹總監。”
保安歪頭想了一下，“曹衝華？”
“嗯。”
“哈，別叫曹總監了，已經是曹總經理了！”說著拉過脖子上掛的磁卡在門邊滴了一下，“小姑娘，最近找他的人可不少，抓緊時間啊，哈哈。”
林瑤心想這個保安訊息還挺靈通。原來再見面已經是曹總經理，難怪剛才只回復一個樓層。
進電梯，20層……頂層？
莫非發跡的標配都是頂層辦公室？
很快電梯就到了，頂層都是面積較大、採光較好的獨立辦公室，幾乎都拉著白色百葉窗，她略略走過幾間，就看到一間的門口寫著“曹衝華 Johnson Cao”
曹總經理為她開了門，笑呵呵地說，“本來準備下去接你的。”
他頭上打了頭油，一架錚亮的新飛機！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來，林瑤不太會寒暄，恭喜了一下高升，就準備進入正題。
曹衝華翹起二郎腿，開始發福的身材把西褲撐得緊緊的，對林瑤提出的建議和設想不置可否，只是笑眯眯地打量著她。
「曹總經理，這就是我們公司……其實主要是我個人，下一季度的設計思路，我瞭解到貴公司正在籌備一部關於星系的科幻電影，如果您感興趣的話，我們可以……」
林瑤翻動著手裡的畫冊，那上面是她的作品，關於太空。
她用最簡單的單色，僅明暗光澤有不同，展現出一個無限的深淵，盯著畫看久了，甚至會讓人覺得失去方向感，那種感覺讓人本能地感到害怕，畫中星系的執行也似乎無序而混亂，似乎任何一秒都有可能發生人力無法控制的變數。
一直以來，太空都是一個太過廣遠的存在，即便是如今科技高度發展，人類所能瞭解的，也不過其億萬分之一。
至於為什麼選擇這樣的主題作畫，其實林瑤並非有意觸動自己的恐懼。
事有雙面，她的初衷顯得自私一點，人一旦進入關於某種宏大深遠的冥想，就會舒服一些，當自己變得渺小，自己的痛苦也就變得渺小了。
她猛然意識到自己是在談合作，曹衝華首先是個商人——事實上，她自己今天扮演的身份也應該是一個巧舌如簧的商人，而不是文藝範的畫畫女孩！林瑤！你在想什麼！
“很不錯！Nice！”出乎意料，曹衝華忽然打了個非常響亮的響指，“你這個風格不賴，禁慾風對吧，還有點佛系，總之不少小年輕現在就喜歡這個。”
好吧，兩個人有三個哈姆雷特。
林瑤只得順著點點頭，總歸能被人看上，就有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