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招搖哼一聲，冷冷地閉上眼。
“你少往臉上貼金。我是看不慣你這般粗枝大葉的做派。哪裡有一點當爹的樣子。”
老九沉吟片刻，微微皺起眉頭：“你這是……嫉妒我？”
“嫉妒你什麼？？”
“嫉妒我……喜當爹啊……你孤家寡人一個，諾大的招搖除了猴子就是猴子……”
老九的話還未說完，被木招搖硬生生打斷了。“你少扯些別的！小枕頭現在如何？？你可有去找過？”
語氣中是藏不住的急切。
老九抿起嘴角，“怎麼，你還有功夫關心蒼耳？？怎麼不關心關心自己呢？？”
他說著話，拿起面鏡對著木招搖照了照。
“我手藝如何？？滿意否？”
語氣清揚，甚是快意。
木招搖對上眼前面若桃花……不倫不類的人……陰沉著臉錯開眼睛。
他深吸口氣。
“哼，我此刻落在你手裡，隨你怎麼折騰。”
“倒是嘴硬。”
老九氣定神閒地放下面鏡，愜意地轉身。
鋪展開面前的卷軸，他輕提筆尖，在純白如雪的宣紙上定定落筆。
木招搖眉頭微皺。
老九看他不甚快意。“怎麼？捨不得我把你畫下來？？你也不想想，此番風姿我怎捨得一人獨自欣賞？”
木招搖直覺不好，太陽穴突突直跳，心口微熱，只覺得胸腔內一處，跳得愈發肆意猛烈，不受控制。
果不其然，就聽老狐狸慢慢悠悠說道：“聽說你將我當日女裝的畫片當作招搖人間的活招牌，畫在荷葉上，四處散發，可有此事？”
木招搖鐵青的臉色瞬間泛了青白。
“當初既做下此事，怎得此刻就不敢認了呢？？”老九揶揄他。
好一個軟骨頭的賊心賊膽。
既做下此事，就該知道他老九早晚討要回來。
“你既有心宣揚我的美貌，我自是不能辜負了你。招搖山主的風姿，我也定當讓鵲山眾妖好好欣賞一番。啊，不，上回你退親之事，可不止傳遍了鵲山，南次二經的妖怪們也關懷得很。好好一樁婚事，怎麼鬧得如此天翻地覆的……南次二經那山神老兒雖將此事壓了下去，也免不得人私下亂嚼舌根，只當是百芳宮與長右有婚事在先，惹惱了你……若等他們見了你此番嬌俏模樣，嘖嘖嘖……那傳言定然精彩。”
老九知道木招搖麵皮子薄，在他心裡……什麼都比不過這臉面，故而存心激他。
真是的，好好個妖怪，跟個凡人樣死要個臉面有何用？？
又當不得飯吃。
也怪不得現在被他拿捏在手裡。
手裡筆尖輕轉，又畫下數筆風姿。
木招搖心裡七上八下，說他不在意……是假的……
他雖知臉面無用，但當真是撇不下……
活咽口氣，他吞吞吐吐叫一聲：“老九……”
老九看他忽然放低了眉眼，順口氣：“怎麼？眼下想著討饒了？你將那畫片四處亂髮時，怎麼想不到此時？？……哦……難不成是欺我……好脾氣？”
木招搖嚥下口水……好脾氣……說誰？你嗎？？
也不知是誰平了鵲山一座山。
當初，不過是為了激他才出此下策
……
哪能料想到今日
……
但眼下不是跟他較真的時候……他要當真把他這副醜態散佈出去……往後他這生意還怎麼做……
雖然那些勞什子生意也不甚重要……但他經營多年，當真要舍下，也不是那麼輕易的事。
至少……也要讓他有個心裡準備……
哎喲，不行……想想就肉痛……
緩緩，還得再緩緩。
老九看他一忽兒皺眉，一忽兒擠眼，臉上表情五花八門，精彩紛呈。
筆意輕佻，又刷刷添上幾筆。
不錯不錯，竟有九分相似，只是略差了些神韻。
待墨跡稍幹，他得意地輕抖兩下宣紙。著了墨色的濡溼宣紙，散發著沉沉墨香。
紙上美人似是翹首以盼，待人欣賞。
他迫不及待地將畫作湊到木招搖跟前。